璟珂不停地流泪,声音已然沙哑:“你是皇帝,九五之尊,你的一句话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为什么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放过!”
“璟珂,朕念你哀痛过度,不追究你顶撞圣驾,你回去吧。”雍正淡淡地扬了手,并不想与气头上的璟珂多费唇舌。
璟珂吸了一口气,用袖子抹掉眼泪,让眼睛不那么湿润模糊,苦笑道:“皇阿玛,三哥已经死了!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不愿让他恢复宗籍!”
“璟珂!”雍正低吼着,冷冷看着璟珂,“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都能如你所愿!朕是皇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无可奈何?八叔死了,九叔死了,十叔和十四叔都被你幽禁,你还担心什么?”璟珂冷笑着上前了一两步,“弘时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饶恕他?”
父女俩正僵持着,闻讯赶来的皇后气喘吁吁地要拉璟珂离开,璟珂不让,皇后无奈之下,只能让绿蕊和红芯采取武力,敲晕了璟珂,这才把她给带回景仁宫。
弘时的葬礼只能简单操办,冷冷清清。由于他被削除宗籍,所以太庙那头是不会为他设立牌享的,灵堂里除了清漪、弘历等人,无人问津,冷冷凄凄。
璟珂连续几天都不吃不喝,每次都是观音保强制给她灌了参汤。简短的日子,她就消瘦了许多。
弘时头七之时,璟珂等人在灵堂里陪着弘时。至于弘时的身后地,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将他安葬在纯禧长公主之女琪格格的墓旁。那里山清水秀,弘时死后定会安息的。与琪格格做邻居,有个伴,也挺不错的。
丧礼过后,璟珂带上伤心悲恸,跟着观音保兄弟启程返回科尔沁。回程的速度显然慢了许多,全是因为璟珂近段时间以来悲喜过度,情绪跳动厉害,一下子仿佛得了重病,只能躺在马车里跟着奔波。
雍正想为她办一次饯行家宴,她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只到景仁宫给皇后道别,才离开了紫禁城。
高高的红色宫墙上,雍正极目远眺,璟珂的马车已逐渐消失在视野里。这父女俩关系降到冰点,皇后是最痛心的一个。她劝了璟珂许久,无奈璟珂比雍正还倔强。
“皇上,回去吧,这儿风大。”皇后静静地陪在雍正身边,许久了,才轻声劝了句。
雍正眼角竟滑过一滴泪,慢慢回头看了皇后:“敏诺,朕是不是做错了?”
皇后也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于公,她能明白雍正此举是为了杜绝后患,警醒满朝文武;于私,弘时毕竟是他的亲儿,这样做对弘时真的太过残忍了。
“过几日拟旨封清漪做和硕格格,下个月就嫁了吧。”半晌,雍正深深叹了一声。
皇后一惊,正想要说什么,转念一想,心中会意,说:“臣妾代十四弟一家谢过皇上圣恩!”
和硕格格,即汉人口中的郡主,只有亲王之女才有资格受封!雍正此前已经革去十四爷的固山贝子封号,此次却破例封了清漪为和硕格格,不正是帝王之心软化了!
弘时的死,毕竟还是给他敲了警钟,让他反思是否真的对一众兄弟子女太过苛刻。
一路上好不容易挨到出了山海关,璟珂立刻撑不住,呕吐不已,不得已,兄弟二人只得寻了一处地方,找了大夫瞧了脉。
老郎中细细诊断之后,确认无误,便推了门同观音保兄弟道外头谈话。
“恭喜公子,夫人是有喜了!”抚摸着发白长须,老郎中对观音保汇报着喜讯。不过,老郎中表情一转,愁眉不展道:“敢问公子,夫人最近是否经历了伤心之事?”
观音保兄弟正开心不已,一听老郎中这么说,立刻傻了眼。观音保点头道:“是。内子家兄刚过世不久。怎么了大夫,是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孩子有事?”
老郎中叹气道:“老朽不敢欺瞒公子。夫人的脉象微弱,这胎儿恐怕不稳。老朽医术浅薄,只能先开个方子,保住夫人的身体,至于孩子……”
方才是喜讯,现在却是晴天霹雳,懵了神的观音保努力梳理了情况,对大夫道:“你尽力保夫人平安即是!”
费扬古跟着老郎中去抓药,观音保则进去房间陪着璟珂。璟珂已经醒来,呆呆地望着床顶。
“公主,我们有孩子了。”观音保坐在床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难受。
璟珂淡淡一笑,道:“方才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用瞒我。既然是我的孩子,就当尽力保他周全,也不枉费我们母子一场。”
“公主,对观音保来说,只有公主才是最重要的。”观音保握住璟珂的手,贴在脸颊上,“如果没了公主,观音保往后就算有孩子,又有什么意义?”
璟珂看着情真意切的观音保,由衷地留下了感动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