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白子笙眉间一冷,那轻浅笑意也染上一丝寒霜。
他终究是放不下传奇功法,选择了那般艰险大道。传奇功法虽是直指飞升,但又怎是随随便便即可修行的?此时他竟是恍若踏足深渊之上,大道迷茫,稍有差池便是功亏一篑,神魂消散……
白子笙薄唇微抿,眼睫微微一颤,遮住眼底流泻的复杂思绪。
并非没有较为平稳之道,只看他前世踏入修行之时年岁已长,资质虽亦是极好,仍是比不得自幼起便好生调养修行。但便是如此,他亦是凭借那玄级功法直指元婴,便能知晓那玄级功法虽算不得极品,修行起来却应当是极为稳妥的。
而他如今重活一世,年岁不过七八,身形尚且年幼,稚子之身勾连天地,根骨未定,修炼起来不说事半功倍,却不会落得年届二十仍是囿于练气之境不得突破的地步。
终究是……怨愤的罢。
“子笙。”左丘宁垂眸,深邃平静的目光凝驻于白子笙之面容,仿佛带着慑人的威势,凛冽冰寒。
白子笙抬首与他相视,微微一笑,风光霁月,哪里还有那等怨愤之色?
“师兄?”
“……”左丘宁眉间微紧,仍是开口言道:“子笙可有思绪?”
白子笙稍稍一顿,方才知晓,左丘宁所言不过是询问他异水之事罢了。
“……子笙曾闻,那古绥秘境之中似是有异水之迹。”白子笙手中微紧,面上却是不显。
左丘宁眉间紧蹙,却未曾询问白子笙从何得知,只微微颌首,淡淡言道:“距古绥秘境开启尚有十年光景,却是急不得。”
白子笙面色微怔,随即垂眸言道:“古绥秘境乃是各个宗门之精英弟子历练之地,名额甚少,子笙不过区区练气之境,便是有异水之踪,也不过是作一念想罢了。”
左丘宁眸中幽暗深邃,却是不答,只将一手覆于白子笙发顶,微微用力。
白子笙任他作为,眼底却是带上了笑意。
他的师兄,莫不是在以此抚慰他?
白子笙轻轻一笑,正欲回头与左丘宁言说,却觉腰身一紧,垂首一看,素衣白袖,不是左丘宁又是何人?
不过一瞬之间,白子笙只觉眼前一乱,脚下已不再是那灵剑暝暝,而是坚实大地。
“师兄?”白子笙抬转首一看,雕梁画栋,庄严巍峨,古朴大气,这般辉煌宫苑,不是功德殿又是何处?
只是,师兄带他前来此处,所为又是何事?
“……”甫一踏足大地之上,左丘宁揽住白子笙腰身的右臂便是一松,面上仍是淡淡。
“随吾来。”冰玉相击,清泉流石,亦抵不过这般寒意凛然。
白子笙点点头,缓步跟随于左丘宁身后,面容之上仍是惯常的温润笑意。
虽不知他的师兄意欲何为,但总不会加害于他,只跟着便是了。
最不济……
“子笙。”左丘宁步履一顿,回首看向白子笙,面无表情,唯有眼底深藏着一丝淡淡的温情,“你可愿随吾前往凡尘世俗历练一番?”
白子笙微微一愣,心下略为一惊。
莫不是玩笑?方才他竟是听闻他的师兄左丘宁邀他一同前去凡尘俗世之中?
“师兄,这……”
“如何?”左丘宁眉梢微动,随即平静,眼中毫无波动,仍是那般冷峻姿态,却不知为何,白子笙竟是觉得有些无措。
“并非如此,只是……”只是,为何你要与我一同前往,你我分明……
“嗯?”左丘宁眉峰微紧,向前一步,询问道:“不愿?”
白子笙眼睫微垂,复又掀起,眼中流光溢彩,笑意谦和:“师兄既是已将子笙带至此处,子笙又怎可辜负师兄的一番苦心?自然是……愿意的。”
这般言到,白子笙上前几步,一手抓起左丘宁的衣袖,眼底带着一丝促狭,道:“只是,凡尘俗世之事,子笙一概不知,少不得要有劳师兄,指点一二了。”
左丘宁身形微微一顿,却不曾将白子笙甩开,只将手置于白子笙发顶,微微一按,“嗯。”
白子笙只觉头顶一阵温热,左丘宁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畔响起,眉眼间不期然闪过一丝茫然,转瞬即逝。
左丘宁定定看他一眼,回转身形,便向功德殿内行去,不知有意无意,却是不曾将袍袖于白子笙手中抽出,只这般拉扯着便行了进去。
白子笙只当不知,轻轻将那衣袖握于手中,不紧不慢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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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宁于功德殿内行走自如,各色管事仆役见着他亦是纷纷行礼,态度恭谨有加,而于白子笙,仆役倒仍是极为恭谨,但那些管事却不过淡淡,不多谄媚。
白子笙微微一哂,却毫无不忿之色。修真界一切以实力为尊,他如今修为低微,又怎能和从前一概而论?
修士皆是习惯于以修为论人,纵然是有着大宗弟子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些外物,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