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柳意从帘子后面探出身子下了马车,淑仪得体地行了个礼:“小妹年幼,说话不知轻重,还望大公子莫要怪罪。”
“江小姐多礼,若无他事,我便带着妹妹先回去了。”君隐冷冷说道,好像他对着外人,真的从来没有半分笑意,君玉歆也想不明白,像君隐这样心思玲珑的人,最应长袖擅舞,为何偏偏不愿与人交好?
他揽过君玉歆的肩头,将君玉歆牢牢护在身前,不时与她低声说话,眉目间的温柔是江柳意从未见过的。
十年来都未曾见过的。
“这江家大小姐喜欢你。”君玉歆悄声说道。
“我知道。”君隐应声。
“哦,你不喜欢她。”君玉歆又说。
“对,我不喜欢她。”君隐重复了一声。
“那就好。”
君玉歆可不希望君江二家来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孽缘,到时候才是真难做人。
江竹韵看着自家姐姐还站在甬道上望着君隐的背影,忍不住皱眉道:“大姐你别看了,你把他背影看出个洞来,他也不会理你,十年了不都这样吗?”
“这十年来,你见过他对别人这样笑过吗?”江柳意缓缓回头,眉目间的精明算计也平日旁人所见的端庄大气全然不一样。
“这君玉歆就是狐媚蹄子,顾舒玄不也让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今日在大殿之上竟然都帮她说话。”江竹韵是很聪明,但没有她姐姐那么深的城府,面上流露着不痛快。
“是啊,你说这样的女人,是个瞎子,多可惜?”江柳意话语中可没有半分惋惜之意。
“姐,你想怎么做?”这两姐妹在一起没少商量害人的对策,说是一对歹毒妇人,那是半点不为过。
江柳意笑笑:“那代绯玉,不是喜欢君隐得很吗?”
未几日,满城风雨。
君隐与君玉歆这对兄妹似乎有着不伦之恋。
外面的人闹翻了天,个个都指着君隐和君玉歆的脊梁说三道四,讨论着君府果然是鼠蛇一窝,连那看着干净不染凡尘的君家大公子都如此龌龊令人恶心。
君府里面却一片安详,兄妹三人围着一张桌子下围棋,君玉歆和君隐杀得难解难分,不谙棋道的君安在一边端茶倒水,替君玉歆加油,高喊着:“姐,快杀哥一个片甲不留!”
君隐敲了下君安的头:“白眼儿狼!”
君安却大声一笑:“我当然帮着我姐,我还指望外面的人也传一传我跟姐姐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感情呢。”
三人对望,放声大笑。
唯有孟钦,满腹忧愁。
她费尽心力维持着君家的名声,想让君家这个千人指万人骂的宰相府,有那么一些光明的颜色,不时开仓布粥,救济穷人,博些好名声,冲一冲宰相府上的唾沫星子。可君隐和君玉歆之间的谣言一出,几乎将她所有的苦心都付诸流水了。
她满面愁容地站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正听着丫头给她念书,看着她愁容满面的样子也听得没了兴致,便让她坐下,跟她说说话。
“孟钦,你可知若要真成为这宰相府的女主人,第一件事要学的是什么?”老夫人笑容和蔼可亲。
孟钦后背一挺,思索片刻说道:“心计。”
“那是末流,便是玉歆那丫头,也不会看中区区心计这种小把戏的。”老夫人笑道,“你还比不得玉歆一个黄毛丫头呢。”
“还请老夫人明示。”
“是藐视。”老夫人招呼她走近一点,笑声舒缓自在,“你要藐视一切中伤你的人,因为只有不如你的人,才会用言语中伤你,对不如你的人,你何必要放在心上?你当视他们如蝼蚁,如粪土,踩在脚下看都不看一眼,你的目光应该往上看,看看上面的风景,而不是看着下面,下面的人,你只用踩着,踩多轻踩多重,都是你喜欢。”
孟钦神色茫然,似有不解。
“下去吧,这个月让代家的人不必来府上请安了,这些蝼蚁。”
老夫人挥挥手,让丫头继续念书,她笑容可掬,听得入神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