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2)

直到此时,他才有“师兄已经是他的人了”的实在感,低头吻上了任卿光洁的额头,替他穿上深衣,在挽发时悄悄割下一缕收到自己的袖子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从当初相遇到如今相知相许,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小时候被师兄带在身边的美好岁月如流水一般过去,后来就是将近五年的漫长等待。可现在再回头看看,那段时间竟也过得飞快,而且再相见时得到的补偿更是出乎他意料的丰厚美好。而以后的十年、百年、甚至千万年,他们都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平静地生活在一起,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徐绍庭激动得心砰砰乱跳,满身的力气不知往哪里使,于是决定……趁着师父和任伯父他们没来,还是先把屋子收拾了吧。

徐绍庭扫得了一屋,他师兄就敢让他扫天下。

任卿还要回京做官,再把师弟送进太学院,或是直接征召入朝,休息好了身体就开口找师父要人。郑卫是个不爱操心的人,看着大徒弟恢复得挺好,就把外甥往他手里一交,自己安心地回关山去了。任凝满心地不乐意、不放心,却拗不过儿子,只好陪他们飞行一路。等到了荥阳附近分手时,又拨了两百名武士和十几名武师陪着他上京。

与任家的卫队相比,宗正少卿一行简直就是缩在墙角里的小可怜,出门和他们打招呼时,稍不小心就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了。也亏得任凝留下的人多,不然从逆的赵氏族人和朝中官员加起来也有几十人,比天使数量多上十倍不止,指着这几个人押送,中途说不定就都能跑光了。

众人因押了重犯,一路都是走得直线,甚至没敢绕路去荥阳城歇上一两天。任卿一想到父亲独自回去,母亲该有多么担心失望,心里就沉沉地提不起精神来。徐绍庭与他同乘一辆车,看到师兄心绪不宁,便从储物玉佩里取出一把古琴,弹起清宇真人传下来的能宁神清魂的仙曲。

幽幽清音在车中响起,如流水般涤去人心中尘垢,一切烦恼都随之洗去,只留下平静宁和的心态。窗外白鹭群飞、众鸟和鸣,似乎也被这乐音感染,从远处一片湖泊往他们车队这边追逐来,压得半个天空都是紫红色,景色美不胜收。

同行的几名大臣都已经被着这湖光天色迷住,风雅地讨论起哪只鸟儿更肥,哪种烤着吃嫩,哪种炖着吃香。这几位高士都有点固执己见的毛病,说着说着就陷入了争论,争着争着就撸胳膊网袖子往车外跳,非要打下几只来亲自做熟了让大家一起品题不可。

能在朝中为官的,除了任卿这样走后门荫官的,至少都有武师以上水准,打几只紫吻鹭全不费事。反正天色快晚了,逮几只正好给晚饭加点荤腥,那边还有湖水,顺便还能捕几条鱼熬汤。

撞向车队的群鸟越来越多,不只是打算上晚餐的官员们,就连任家的护卫也从车上出来,把那些冲着他们骑兽和车身来的紫鹭、火鹰斩于空中。

任卿正听师弟的琴声听得昏昏欲睡,车门忽地被人推开,一名侍卫探进身子来报:“大郎,雒湖里的妖兽发生了动乱,紫吻鹭群正向咱们车队这里撞来,若不能及时离开,车队恐有损伤。朝中有几位大人去捕猎时陷身妖兽群中,我等已抽出人手救援,又怕俘虏那边有异动,还请大郎出来指挥众人。”

徐绍庭收起古琴,十分自觉地起身:“师兄身上有伤,这两天休息得也不太好,还是由我代师兄处置此事吧。”

任卿点了点头,不动场色地运转真气封住腰椎以下的感觉,待徐绍庭出去之后就也站起身,在车门处看着外头妖兽的动向。

漫天低阶妖禽飞舞,哪怕明知它们没什么战斗力,那密密麻麻的样子也让人心里发冷。而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妖气更是给人种不祥的预感——这味道并不像是禽类妖兽,而是带着股暴雨前才有的土腥气,沉沉地笼罩一方天地,令人站在这么高的空中,却平白生出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拧身跳到车顶上,将真气运到眼前,向着压抑感最强烈的地方看去,却见群鸟起飞处,那片湖水里却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湖面上无端升起千丈白浪,浪花中影影绰绰地,似乎能看到一线青光。

空中鸟群厉声长鸣,似乎被那妖力压制得失去理智,一排排地往他们的车队上扎。他这辆车被护在中心,还算安全些,外围的车壁都已经被血染红,还有骑兽受伤,不得已换乘另一辆车的。只那些被关在囚车中的犯人无法自行逃走,车外的护卫稍有不周,令妖兽受了伤,这一车人就有摔死的危险。

尖利的哭喊声在那车队中连连响起,几乎压过了妖鸟的鸣声。任卿运起真气将声音传到各人耳中,指挥队伍往地面落去,避让开空中妖禽,也防止有人因为骑兽受伤而摔下去。任家这群护卫自是令行禁止,除了去救援陷入鸟群中的官员的,都立刻驱车向下飞掠。而下落过程中不方便护车,竟有几辆车被后面跟着的妖禽啄破车厢,生生叼了人出去。

一声尖利的女子呼喊从车队当中传来,嘶哑高亢,几乎听不出来是在叫救命。任卿转头看去,竟是一身青衣素袄的赵昭仪被一头紫吻鹭叼在口中,正逆着车子飞行的方向往空中去。

这可不是能随便丢掉的人,哪怕没有圣母光环束缚,他听到呼声也不能不救。任卿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呼,从腰间解下玉带往空中一扔,自己纵身飞起,踏着腰带又跳出数丈,落在一头紫吻鹭头上,轻身在鹭群中纵跃飞奔,往赵昭仪那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