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风似有若无的扫过淑贵妃身后,一名青衫宫女适时跪倒,口中清朗道,“启禀皇上,娘娘近日忧思过度,时常有腹痛胸闷的情况发生,倒与饮食没什么关系。”
柳嫣儿听到这声音,几乎将手指上鎏金的护甲掐断。
这个七儿,平日里就仗着是皇上派过来的人,对她指手画脚好不威风。如今宫宴只上,竟然这样当众给她下不来台。
这话一说出来,岂不是明摆着她有心陷害皇后么。
当下一张俏脸白了又青,贝齿咬了下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贱婢,此处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贵妃娘娘这话可就说错了,这七儿虽说是宫女,但也是皇上专门派来照看您龙胎的,自然对您的身体比常人多了解些。此时她的话,才最是该听听呢。”
夕颜夹了一筷子奶汁鱼片,清香四溢的口感叫她眯了眯眼,适时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却是兰嫔。
兰嫔今日也同往日一样,一袭浅青色的宫袍,用染成碧色的兔毛滚了领口和袖口,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嫔妃里,看着很是清新出尘。
夕颜浅笑,这个兰嫔倒也不尽如她表现的那般清高嘛。眼风扫过身旁的云洛埙,见他眼底果然露出一丝惊艳,虽只霎那,却叫她看的清楚。
云洛埙回眸,恰好对上夕颜略带鄙夷的目光。
俊朗的眉目一转,一双墨眉挑了起来,“皇后这是吃醋?”
声音压得只够两人听见,再加上那戏谑的眸子,夕颜霎时有些气短。
狠狠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水晶豆腐仁,“与我何干?!”
云洛埙失笑,抬眸清了清嗓子,拉高了语调,“兰嫔这话有理,你且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夕颜愣了愣,抬头才发现他这话不是对着自己在问,遂又不甘心再戳了戳。
只将一盘清月般的豆腐仁戳成了豆腐花,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杂乱。<div id="ad_250_left">
“回禀皇上,奴婢替娘娘把过脉,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只是娘娘初次有孕,难免在意些,偶有患得患失、疑神疑鬼,也是情理之中。”
这七儿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叫一干主子听得直了眼!
还从未见过哪个宫女,敢说自己的主子疑神疑鬼!
“好了!”夕颜将筷子一掷,摆出严肃的脸来,衬着她一身华贵的宫袍,竟显得分外庄重,气势迫人,“好好一顿家宴,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儿,也不知道收敛着点。这样没轻没重的闹腾,岂不叫皇上和太后扫兴。”
柳嫣儿被夕颜这般不轻不重的训斥,登时挂不住面子。众嫔妃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这淑贵妃自从有孕,可没少找大家的麻烦。
太后朝夕颜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深觉老怀宽慰。
“皇后毕竟是皇后,处事周到细致,不像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只知道胡闹!”太后板着脸训了一句,只叫众嫔妃一时噤若寒蝉,俱不敢接话。
太后这一句,便将所有人都骂了进去,却又独独夸了夕颜,叫众人心中痛恨不已。
正沉默着,门外当差的小木子进来了,“启禀皇上,陈太医来了!”
云洛埙极为淡定的瞟了夕颜一眼,抬手一挥将他进来。
夕颜说完那句之后,便醉心于面前的御膳豆黄和龙井竹荪,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很是欢脱。
这些状况早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
方才那一句训斥,一方面是打压一下淑贵妃,也顺便知会下在场的其他嫔妃,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儿,若是想给她难堪,也麻烦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别陷害不成,反倒丢了自己的脸,平白叫人看笑话。
另一方面嘛,纯粹是为了出一出方才心中的恶气。
她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她好好吃上点东西。这安妃派人盯着做出来的,虽比不上她家的小厨房,但却比平日里御膳房出产的要好吃的多。
这群人简直是暴殄天物,一点不知道盘中餐的来之不易。
云洛埙还非得摆出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恨不得亲自下水将这一滩浑水再搅得浑上几分。
“陈太医,你好好给淑贵妃瞧瞧,她觉得腹痛难忍,可是龙胎有何损伤。”夕颜嘴里塞着花菇鸭掌,有些口齿不清,“看完了顺便检查一下她案几上的吃食,看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云洛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她是饿死鬼投胎么,不顾及皇后母仪天下的形象也就罢了,居然吃的这么狼狈,也不怕噎着自个儿。
左手下席位上,司马长轩和雾铭清同时递来目光,前者温和的皱皱眉摇摇头,后者嘴角抽搐忍俊不禁。
夕颜倒真是饿了,今儿一直打点着宫宴的事儿,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叫人抓着把柄。只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将方方面面都盯个通透才好。
再加上这膳食确实好吃,她前世做杀手时,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好些天也吃不上一口饱饭,是以对食物有别样珍惜的感情。
此刻吃起来,自然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