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俘刚到时,也只能住在地窖里,这才有了“坐井观天”的传言。
后来金人让所俘的北宋工匠,指导五国城居民盖起了砖石房子,又建了热炕,冬天才好过些。
其实金人对二帝的待遇还不错,老郎主封父子俩为“昏德公、重昏侯”,虽然是嘲讽这对父子昏君,但也给予了公侯的待遇。
按大金官制,“昏德公”属于正二品,级别相当于左右丞、副元帅,俸禄为“钱粟各一百五十贯石,曲米麦各二十二称石,春罗秋绫各二十二匹,绢各八十匹,绵三百五十两”
“重昏侯”属于正三品,级别相当于大将军,明日跟楚月初遇时,岳父挞懒也不过是个大将军,二人同级。
五国城的宋俘有二帝俸禄的接济,日子过得不错,时常还能吃到羊肉。
至于散落东北各地的其他宋俘,也都分到了田地,发放稻谷和原麻,要求自舂自织,自耕自种,自给自足。
只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北宋贵族,哪里会这些粗活。
女子还好,可以改嫁,或者投身为奴,靠肉身换温饱。
男子就惨了,不会织布者只能衣不蔽体,终年赤身,到冬天只能烤火取暖,在一冷一热的刺激下,皮肤很快脱落,不日便死……
这些宋俘的第一手消息,本来是明日不愿触及的汉人之耻、内心之痛,却因为他即将面对这一切,不得不在昨晚的家宴上,跟乌野叔叔打探清楚。
似乎,二帝的遭遇没有想象的那么惨,明日又鼓起勇气,问了洗衣院的事。
乌野告诉他,洗衣院已名存实亡,几乎空了。
当年受降仪式之后,被送入洗衣院的女俘主要是赵构的生母、妻妾、女儿,以及二帝和赵氏王族的一干公主宗姬,共三百人。
其实编入洗衣院的女俘并非全为官妓,年幼未婚的女俘受到保护,作为金国皇族宗室选妃的对象。
比如小郎主的次妃赵金姑、赵赛月是昏德公的第二十女儿、第十九女儿,夫人赵金印、赵串珠是第十八女儿、第十七女儿,皆出自洗衣院。
随着赵家有女初长成,被选走的女子愈多,再加上从良者,洗衣院日空。
官妓主要是那些已婚的女俘,比如赵构的母妻和柔福帝姬等女。
这是金廷针对赵构个人的报复,也是对南宋小朝廷的心理战,凌辱敌人的妻女,一直是战争的最大原罪。
古老而沧桑的中华民族,不止一次地蒙受这样的屈辱。
身为后世的子孙,不应选择性地遗忘这些民族的疮疤,而应正视这些惨痛的历史,必要的时候重新揭开疮疤,重新舔一遍那血淋淋的伤口,知痛而后醒,知耻而后勇,在前人的血泪中奋起,让我们的后人再也不重蹈覆辙、蒙受同样的耻辱,才对得起“华夏子孙”这个名字!
在这场宋人的奇耻大辱中,只有一个弱女子以死抗争,守护了自己的尊严,也让无能懦弱的大宋王室勉强保留了一丝颜面。
那是昏庸无能的北宋渊圣、大金重昏侯赵桓的皇后朱琏,年仅二十六岁的她,风华绝代,母仪天下,最受金人垂涎,却不敢染指,只能献于金主。
朱后抵达会宁府后,先经受了牵羊礼的侮辱,已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却不愿委身侍敌,先是悬梁自尽,被看守所救,继而投井自杀,终以死保得贞洁。
连老郎主吴乞买也敬其刚烈,下诏赞曰“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永垂轸恤,宜予嘉名”,追封为贞节夫人。
反观赵构的生母韦贤妃,无贤可言。
她当年三十八岁,风韵犹存,不仅在北上途中便对金人曲意奉承,获得骑马的优待,令在马后步行的道君皇帝五内俱焚,泪下如雨。
她入了洗衣院后,更是人尽可夫,曾一日接客百人,俨然勾栏头牌。
后来老郎主赐韦氏等人从良后,她亦无良,嫁于老姘头盖天大王完颜赛里为妾,和已逃回南宋的柔福帝姬共侍一夫,并生下两子。
而赵构小儿的妻妾,元配邢秉懿、二妾田春罗、姜醉媚,连同她们为他生下的五个女儿,亦是金人的重点“照顾“对象”。
赵构跟元配邢氏感情最深,在他登基后遥册她为皇后,虚位至今可见一斑。
但这一虚名只能为身陷北国的邢后带来更大的屈辱。
靖康北上时,邢后刚满二十二岁,乃是女子最娇艳的年龄,正怀着赵构的骨肉,被金人强迫骑马,结果“以堕马损胎”。
被押解到汤阴县时,完颜赛里意图染指,当年的邢后相当烈性,以自杀相抗,令赛里未遂,后来路上吃尽苦头,志气渐消,和田氏、姜氏被送入洗衣院。
邢后亦随婆婆韦妃一道被赐从良,却入了皇宫,于天会九年为老郎主生下一子,被封为宋国夫人。
自己的元配、南宋王朝的皇后,为敌国的皇帝生子,这样的巨大耻辱,赵构小儿不可能不知情。
换了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会誓报此仇,赵构却最终选择了忍辱求和,不可不令后人咬牙切齿、痛心疾首。
可想而知,一个民族的血性,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当权者的态度上。
因为一个狮子领着一群羊,可以打败一只羊率领的一群狮子。
愿中华再度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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