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早春,处处是青葱养眼的新绿。
林原将车停在傅冲单位后面的停车场,看了看时间离他收工的时间还早,便往街对面的咖啡馆走去。
他的公司在北京和上海已经上了轨道,挖到了经验丰富的几名管理,让公司按着既定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行着。除了定期去开例会,部署比较重要的工作外,大多数时间,他都留在深圳,摇控着公司的管理层开展工作。
守着傅冲当然是第一要务,此外,他也想把深圳做为公司开拓疆土的第三个市场。他所作的业务目前看,基本上还是在北上深广这几个超一线城市的发展空间比较大,其他二三线城市暂时还不具备开展的环境。
他也不想那么忙,那么拼,人生是用来奋斗的,更是用来享受的,对于现在的林原来说,还有什么比天天和亲爱的人耳鬓厮磨更幸福和甜蜜呢?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的人不多,不过林原高大俊逸的身影一走进来,室内便有不少目光隐隐约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要了一杯咖啡,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在那里可以看到对面写字楼里傅冲所在办公室的窗户,虽然二十几层的高度让那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反着光的小白点儿,林原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仿佛从那一瞥之间,便能看见那个男生工作时认真而端正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他,林原的心里就会不自禁的产生一股暖流,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而愉悦。他喝了口咖啡,有些自嘲般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吧,这个男生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竟然还在不断地增加着,自己对他甚至有越来越着迷的趋势,当年自己给他下了迷药,现在看,吃药上瘾的那个人却更像是自己。
背对着他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白领打扮的女生,应该是在附近写字楼工作,忙里偷闲跑出来小休片刻,或者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事情的样子。两个人小声地谈论着什么,不时轻轻笑出声来。
咖啡馆内播放着一首轻柔的英文歌,林原没太注意身后的女生们在说什么,一边跟着音乐的拍子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一边悠闲地品着咖啡。
“对了,忘了跟你说,你休产假这几个月,咱们傅冲傅大帅哥换男票啦!”一个女生像献宝一样对另一个说道。
林原打着拍子的手停了下来,他慢慢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声音,两只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欧买嘎!真的假的,快点说来听听,那么完美的男票都换掉了?我简直不能相信!”另一个刚刚做了妈妈的女生显然是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当然是真的了,傅总的现男友经常来接他下班的,我们都看过多次了,你不知道,比原来那个还高还帅呢。”女生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羡慕,“那气场、那风度、那高度。。。我的天啊!我特么真想攒钱去泰国变性啊。。。你说,为什么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你说为什么啊!”
“哈哈,你可别逗我了妹妹,对了,这个帅哥和傅总也是年纪相仿吗?我是真心喜欢傅总原来那位,两个人年纪相当、外表又都靓仔,看起来真是特别特别的般配。”
“这个不是,这个要成熟一些,年纪好像要大傅总不少,但是那个熟男范儿你是没看见,咱们大楼里所有老总有一个算一个,都没他有型,更没他那个酷劲儿。”
“大熟男啊?那咱们小傅总该多屈啊!原来那个靓仔那么年轻有力,看看那公狗腰就知道两个人会有多性福了,换个年纪大的,啪啪啪都要大打折扣吧。”
两个女生大概觉得话题有些私密,声音越压越低,时不时传来“吃吃”的笑声,身后的林原面沉似水,将咖啡一口喝了下去,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咖啡馆。
林原打开了车里的空调,静静地靠在座椅上,心里有一股既莫名又古怪的气流在胸腔中一圈圈回荡着,他知道,那气流的名字是——妒忌。
和傅冲重新走到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在寂静的夜里,悄悄问出那个憋在他心里长达七年的问题,可是夜色越浓,两个人的拥抱越近,亲吻越甜,那个带着酸涩的问题就越问不出口。
是啊,凭什么问?问什么?在那过去的七年里,傅冲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穿上贞操裤,他和闩安都是正当壮年的健康男子,他们在谈着正常情侣间谈的恋爱,自己也曾亲眼看到闩安不时在小冲家里过夜,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用得着自己去验证吗?
可是,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健壮性感的身体、清新迷人的味道不仅仅只属于自己,而是被另一个男人同样的爱抚过、享用过,林原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里酸涩得发疼,那疼痛甚至会转移到胃里,让他本已康复许久的胃也跟着灼痛起来。原来,妒忌真的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边的副驾驶位上传来傅冲淡然却又深情的声音,他一边盯着林原有些怔怔的眼睛,一边系着安全带,“我上车你都没发现,这也太专注了吧!对了,今天去哪吃啊?”
“回家,你做!”林原发动了汽车,不知道为什么,原来计划好好的吃饭、看电影全都没了兴趣,现在的他只想回家,只想看那个大男生一头汗珠地在厨房给自己做饭,然后。。。“吃完了好干你!”
“噗!”傅冲被他有些无厘头的话逗乐了,“哥,你吃错药了吧!不是说了出去吃吗?”
“不,我就想吃你做的。”林原绷着脸不去看傅冲。
“行,行,你说了算,活祖宗!”傅冲见男人板着脸的样子和往常完全不同,他已经好久没在林原身上感觉到这股莫名的暴躁和阴沉了。
他轻轻伸出左手,慢慢在林原的右手上抚摸着,“怎么了?有事儿?”
林原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就是想吃你做的,外面的没那个味儿。”他心里涌上一股愧疚,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反手抓住傅冲的手一起握在方向盘上。
傅冲感觉到男人掌心里火热的温度和一份浓浓的爱意,或许他心中有什么不快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那就先不勉强好了,终归,到了想说的时候,他一定会和自己说的。
看着餐桌上摆好的两个色香味俱全的菜,林原吸了吸鼻子,偷偷拈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几声雷鸣,一场疾雨没有预兆地说来就来了。
林原一边满足地大嚼着牛肉,一边过去关窗。靠在橱柜上盯着火上汤锅的傅冲微微笑了笑,林原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看着那个高大的正在关窗户的背影,肌肉健硕、身形挺拔,半点也看不出四十出头的样子,“真他妈好看,我是不是喜欢他喜欢得过分了,天天看还是看不够,是不是不太正常啊?”傅冲也在心里偷偷地问着自己。
林原找出一瓶上好的红酒,下着大雨的夜,心上人做的菜,不喝一点儿哪行呢。
两个人不知不觉把一瓶酒都喝了下去,傅冲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潮红,林原没他酒量大,喝到最后已经有几分薄醉的感觉,一个劲儿地盯着傅冲看。
“冲,你真帅,我他妈真是。。。不甘心啊!”林原把最后一口酒干了下去,头枕在胳膊上,眼睛眯着,盯着傅冲黑亮的眼睛。
“怎么了?哥。”傅冲也把两个胳膊放在桌子上,头枕在上面,和林原对望着。
“怎么了?你说说,你做的饭,我连从前都算上,也就吃了一年,他呢?吃了七年!”林原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含着醉态的阴沉沉的酸劲儿。
“你又来了!你和他比个什么劲儿,他吃得再多,也不是我给你做的这个味儿。”傅冲有些哭笑不得,这半年来林原偶尔就会犯上一回酸,吃上一把远在加拿大的闩安的飞醋。
林原抬起了头,“饭不是一个味,人总是一个人吧?他玩了。。。七年,我他妈能甘心吗!”
傅冲愣了,身体忽然变得僵直起来,林原虽然会吃些飞醋,却从来没有说过像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今天下午在停车场等自己时就有些不对劲儿,现在又整出这样的词儿,什么叫玩了七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什么意思?想问什么,就痛痛快快地问,别总在心里憋着,没有撑船的肚量,就别硬装什么宰相。”傅冲的话淡淡地,听起来却一句比一句锋利。
是的,从他们重逢的那天起,他就想告诉林原自己和闩安背后真正的状态,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来已经没有办法让第二个人进入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体。可是想来那个男人是想扮演一个大度的、能够接受自己曾经有过另一段恋情的君子,从来也没有问过一句这方面的事。既然他不问,自己似乎也想成全他那个高大的形象,也沉默着,又似乎,自己心中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两个人会把这件事端到台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