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彤眸光闪闪，嗔怒地看他，“毛毛躁躁，怎么还没长大呢。”

虽然不是继承人身份，但东方彤一直也未放松过对张丰唯修养的引领，是以张丰唯在母亲面前大部分是乖宝宝形象，那些乖戾的嚣张的满口小爷之类的话语，绝对不会在母亲面前说出口。

也许这就是为人儿子的本性，张丰唯被说得垂下头，看看客厅一个佣人都没有，茶几上有两个杯子和一壶茶，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妈，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啦？”

“儿大不由母了是吧？”话音才落张丰唯猛地直摇头，东方彤眉眼弯弯，圆润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今天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怎么现在突然想起要执掌一个大集团了，这会让你的生活繁忙起来，也会给你增加很重的负担，我可不想我儿子是个没担当的人，一个大集团可不仅仅是那么几百几千人的生存压力，还会牵连到社会的各个层面。那么，儿子，你真的想好了要执掌这样一家大集团了吗？能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东方彤慈爱地揉了下儿子的头发，并没有使用多么严厉苛刻的语调，在她眼中，不管儿子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是她宁可豁出一切也要保护的儿子，一如当年她的选择。

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话题，张丰唯做好了如何解释他与丁泽关系的预设，比如先看看妈妈能不能接受男人，再看能不能接受男儿媳妇等等，结果……

“妈，上次你还什么都不问就给我那么一大笔资金呢。”张丰唯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

“你啊，不用那么着急回答，咱娘俩有的是时间。”东方彤稍微前倾，眼神又晃到儿子因为抬手扒拉头发而露出的胸前的红印，依然是一晃而过，芊芊手指碰了下茶壶，水温差不多了，于是倒了两杯茶出来，“上次给你那些资金，是想看看你的决心，难得你爸这么坚持希望你做出点什么，我更不会反对。只要是你想做的，妈妈都会支持你，别看你爸是个闷葫芦，对你的心思你爸和我是一样的。”

“妈妈，妈妈……”张丰唯从侧面抱住妈妈的腰，头枕在妈妈细弱的肩膀上，谁说女人的肩膀不能扛不能支撑呢，他就拥有这世界最好的妈妈，即使是十七八岁玩得最疯狂的那些年，各种流言流传在上层社会，他的妈妈也没有多说一句重话。

没有哪个男人是天生的纨绔，后天教育才是真正的原因，溺爱也只是一个诱因，环境、梦想、认可……等等太多因素综合在一起，才会让人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年纪半大不大时的张丰唯也曾经无数次自问过为何会失去继承权，为何就不能做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家里个个都是拔尖的在天朝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人物，为何只有自己是一个废物？看到小斌他们那些可以压弯脊背的苛刻项目，就会想如果是自己从小坚持的话，应该也能承受住吧。不过这些心思又在与家人接触时消融掉了，叛逆期的孩子还没想过沟通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然后只能变本加厉的玩儿，只是每次在外面前呼后拥带着李勤等人周旋于学校、歌舞厅、夜总会、赌场等地方后，家里人的反应除了溺爱还是溺爱，出什么乱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声谴责，偶尔还要问问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这种沉溺在水中的无力感也曾经几乎让张丰唯崩溃，直到那轰动一时的陆家陆海博唯一的儿子蹊跷死亡。

那是个玩得比张丰唯疯多了的二世祖，玩的每个项目都像亡命之徒，飚车飙的是看谁最靠近深坑高墙或者悬崖，喝酒喝的是高浓度酒还必须空腹吹瓶不换气儿，玩女人时一圈儿来人不拒还都必须嗑药，玩赌博以自己手下人的命跟对方赌，最疯狂的一次赌的是自己的命，输了却是对方那傻蛋被人悄悄干掉了……

这可真是个流传了很久的陆家的笑话，茶余饭后就被人提出来嘲弄几句。可是张丰唯知道陆家小子是不肯回家，父母是联姻毫无感情基础，父亲是个权欲狂只顾着赚钱打江山，母亲更是玩男人出席宴会从不着家，陆家小子有次喝醉了吼出来过他撞见自己妈妈与野男人上床，那野男人还是他的亲叔叔，这事儿可把当时还在身边的几个纨绔子弟吓坏了，大家赶紧草草结束各自回家不敢再提起，暗地里嘲笑更加多了。那孩子从小回家就是一堆佣人司机，然后就是二叔三叔家的孩子要么拍马屁撺掇他出去玩疯狂的，要么冷嘲热讽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相比之下，一样玩得有点疯狂的张丰唯，看似相同实际决然不同，他心中从未遭受过情感上的冷遇，当然二叔二婶历来不喜欢自己是真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东方彤眼神也是这般透着温暖的光芒，在儿子迷茫求助时坚定地说：“妈妈就你一个孩子，怎么玩儿都没关系，只管你玩得开心就好。只是，妈妈就一个儿子，可别让妈妈的儿子没了哦。人呢，都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找不到呢没关系，慢慢找就是了，总有一天儿子你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在这之前啊，别急，慢慢来，没人会催你……”

张丰唯记得自己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还傻傻的问妈妈：“那别人都说你儿子是个废物怎么办？小斌学得这么苦，我不要抢了他的东西……可外面都说我是个二世祖，只会仗势欺人……妈妈，这样的儿子你还要吗？”

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串清脆的笑声，东方彤神色中透着强大的自信，“你是妈妈最棒的儿子！过自己的人生，让别人去说去羡慕吧。说那些话的人要么是懦夫，要么就是嫉妒，你去和比自己不如的人计较什么呢，真是小笨蛋！”

……

从那之后，大概差不多十九岁了，上了大二开学后，张丰唯收敛许多，还是在玩儿，却有了底线，还是不停地换玩伴，但从不与人纠缠感情，当然他一直就没那条神经，像个不开窍的木头根本看不出别人对他也有过真爱，玩得起的人就多玩一段时间，玩不起的人就多点钱打发走，不喜欢了眼不见为净，除了风流点，还真的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从小就被东方彤及家人灌输给的强大的自信心，一直维系到遇到丁泽，才终于起了变化。

说还是不说？

张丰唯汲取着妈妈身上暖暖的香气，清幽的体香，从小闻到大的香味，妈妈的味道。

说还是不说？

真是个狡猾的妈妈，饶了一圈还是要转回到丁泽身上。没有丁泽的刺激，张丰唯当然不会想要变强，没有遇到丁泽，张丰唯也不会找准自己的位置，没有丁泽，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说还是不说？怎么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身体做出来的爱是不够滴，各种思维的融合才能让爱情长久，爱情可以轰轰烈烈，可生活么就平淡多了。

我一直觉得母爱是最伟大的，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造成怎样的后果，都不能抹杀其本质，不过，母爱也是盲目的，往往造成大错也不一定就能够反省。

还有一种人爱自己胜过子女，这种人实在不配称之为母亲，比如我这文里面张丰斌的母亲，但有时候又觉得这种残酷比起打着爱的名义伤害子女的母亲来说，多了一份干脆，因为不爱，所以受到的伤害有机会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