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我是谁。
宋芷嫣在t市呆了五天。
她把除去睡觉的所有时间都用来调查那个男人的所在地,不给自己留出任何空隙胡思乱想。
尽管如此,接连的几个夜里,她还是被幻听的咳嗽声惊醒,每次她卷着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不在他身边时,心里都被巨大的苍白填补着。
每个夜晚,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可到了白天,她就短暂的忘记一切,根据bella电邮传来的线索,一点一点仔细的搜寻着。
第六天,她收到了李探长的邮件,寥寥几字。
“劳逸结合,注意安全。”
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些,人有些疲倦。
男子的父母早年双亡,近亲几乎都移居到了国外,她能找到,无非是几个与他并不熟络的远亲,能提供的进一步线索,近乎于无。
外出转了大半天,下午四点左右,她拎着几样简单的吃食,回到了所住的酒店。
进了大厅,前台小姐礼貌的点头微笑同她打招呼,她客气的回应,垂着眉眼,入了电梯。紧随她进了电梯的,是一双深棕色鹿皮男鞋,她身形一震,在电梯门关合之后,抬眼看鞋子的主人。
淡淡的烟草香气飘过来,她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一时失语。
殷亦凡的脸色比她走时略好一些,但依旧是苍白的令人有些心惊。
她踮起脚尖,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他不闪不躲的站直了身子,待她确认完毕之后,开口问道:“手机为什么关机?”
她知道无论她走到哪里去,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找到她,索性不答反问:“你呢?为什么过来?”
他跟着她进了房间,环视着桌上横七竖八的几个泡面桶,皱了皱眉。
她无视着他的不满,收起了桌上的几份资料之后,从他的大衣口袋中掏出烟盒与火机,打开窗户,一鼓作气的扔了下去。
她孩子气的行为似乎是取悦了他,虽然面无笑意,可是他眼底,隐隐跳动起她所看不懂的情绪。
她痛恨自己又开始无耻的自作多情,当即冷下脸:“如果你是要确认我是否人间蒸发,大可不必亲自大费周章跑这一趟。临走之前是我疏忽了,没有跟你说清楚,我因为工作需要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你请回吧。”
他置若罔闻,坐在沙发上,慵懒的眺望着窗外。
她还想说些什么,未等发出声音,就见他皱起眉,深深浅浅的又开始咳嗽起来。
她有些心软,兑了一杯温热的水,不轻不重的放在他面前。
“谢谢”
他咳嗽的间歇,礼貌而生疏的扔下两个字,捏起杯子,却不见下一步动作。
她忍无可忍,过去托起杯底,抵在他唇边。
他薄而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就着她的手,喝下了小半杯。
借着这个机会,她近处再次打量他一番,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来回奔波,没有再出言赶人。
接下来的时间,她刻意忽略掉他,躲的远远的翻阅资料整理几天的行程记录,他安安静静的坐着,时而望她一眼,时而转看窗外夕阳下的t市大街,两人相安无事。
过了很久,她没了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忍不住回头瞅了他一眼。
发现他阖着眼睛,倚靠着沙发后背睡着了。几抹细碎的余晖打在他的白皙的脸上,与他散发出的疲惫气息浑然融为一体。他安然睡着的样子,宛如沉淀了多年的山水墨画,智妙入神,美不胜收。
他的睡颜,是她在学生时代留在纸墨间最多的场景,那时的她,连与他对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在每节课的间歇,趁他不备,一笔又一笔,仔细而认真的,将他勾勒在自己的画册里。
卑微的,留下他一张又一张的侧影。
她看的入了迷,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坐到沙发的另一端,蜷起膝盖抱住自己的双腿,随着他的呼吸频率,重新陷入了过往中。
殷亦凡混混沌沌的做着梦。
梦中她一身素白站在丛林深处,手中短小的手枪闪着冷光,她缓缓的抬起手,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我累了。”她说。
“放下枪。”他腿脚不知为何动弹不得,一颗心,快要跃出胸腔。
“你,为什么说谎?”她拇指微动,手枪上膛。
“我求你。”他僵硬的,缓缓的说。
“我求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从来没走过。”他周身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体内缓缓升腾起一股想要毁掉世界的痛楚:“一天也没有。”
她触目惊心的笑着,唇边绽开大片繁:“你选择了那么多次,这一次,换我离开你。换我选择,不再爱你。”
“我不会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中。”他脚下一步也动弹不得,他放弃了挣扎,目光如炬,遥望着她:“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她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神情中尽是释然:“你总是这么自信。”
之后,震天撼地的一声枪鸣,她迷恋的望着他,唇边的笑还来不及收起,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