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风南岸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脚部没有半点停顿。
好像,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过客一般。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波澜的擦肩而过之后,白凤隐佯装无事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风南岸走出很远,快到巷口时忽然放慢脚步直至停下,面带困惑回头张望。
只是已经找不到那抹倔强身影。
“南岸,你到底走不走?”云疏醉站在不远处探头张望,“在看什么?白日见鬼了?”
“没什么,大概是眼花了,总觉得好像看见了熟人。”风南岸摇摇头,摒除杂思,大步向多年好友走去。
躲在角落里的白凤隐垂下眉眼,笑了笑,气馁中又生出几分暗自庆幸……那些她在乎的亲人,朋友,爱人,虽然他们再记不得她,但至少左靖楼没有伤害他们。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人只要活着,再怎么艰难的境地,希望总不至于死绝。
这种在绝望之中坚信根本看不见的希望的心情,卓然并不理解。两天后当他带白凤隐离开帝都,她倔强地独自骑马在旷野上奔驰时,他只觉得,那么多苦难并没有黯淡她的光芒,反而将她独有的风华打磨得更加剔透,无人能及。
白凤隐没有选择回到宁静安全的洗尘宫,在卓然护送下,她执意去往长芸郡,与在那里的裴少卿、沈珏等人汇合。
裴少卿并没有失去记忆,见到白凤隐后长松口气,几乎快要变成隐藏闷雷的乌云的脸上,终于久违地出现一片晴空和明亮笑意:“我还以为你和那家伙打算彻底断绝人世间往来呢!接连传了十几封信到帝都,你们连句话都不给我回。这是你及时来了,不然再过几天,沈珏必定忍不住跑到帝都去找你们。”
白凤隐笑了笑,淡而无味,平静地将与世隔绝的帝都内所发生巨变娓娓道来。
事情的骤然变化让所有人始料未及,饶是裴少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仍然反复询问几次之后才确定,白凤隐说的并非玩笑。
“主子怎么可能忘记夫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主子又如此痴情……我不相信。”沈珏无法接受事实,整个人被躁动而愤怒的气息笼罩。
相比之下,最该痛不欲生的白凤隐却要冷静许多。
“左靖楼是个很可怕的人,他所知晓的禁术远比我听过的要多,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何况,他又极其善于谋划布局,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题。”
白凤隐将几张写满字迹的纸铺在桌上,上面满满地记载着她和卓然梳理出来的线索。
“离开帝都前卓然做了不少调查。三个月前,就在萧季失踪后第四天,有人以摄政王身份发布命令,召集全城百姓接受某位高僧讲经布道。同一天内,多达三十六位僧人在各坊间游走。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记得那天高僧们都说了些什么,凡是听过高僧讲经的人,记忆都在那一天出现了模糊或是丢失。而一些没有去听高僧布道的百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所有人都死于各种意外,无一幸存。”
毋庸置疑,那些高僧所谓的讲经,就是左靖楼对整个帝都百姓布下的法术。
那些人,如今处在一半真实一半虚幻的生活里。
那座城,已是与外界彻底剥离的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