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一声声追问,大到九天军前排所有士兵都能听见。有些士兵开始骚动,或是质疑他的动摇,或是随着他一起动摇。
士兵们的骚动让身处后方的沈珏等人感到不安,夏班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给白凤隐助威,却被容定尘微微抬手拦住。
“不必多此一举。她成功了。”
望着百丈之隔那抹瘦削挺拔的身影,容定尘言语清淡,对白凤隐的能力坚信不疑。
面对徐霖的追问,白凤隐的回复十分简洁。
“我没你那么无私的情怀,我要做的仅仅是向一个无情暴君复仇而已。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九天军不助纣为虐,我会除掉左靖楼并送给你们一位明君。当然,现在我的承诺只能是空口无凭,信与不信,就看徐将军你了。”
一句承诺,换十万大军违背皇命军纪,徐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他抬起沉甸甸的头,扫视随着他在长芸郡外苦守数月的九天军将士们,眉宇间刻满沧桑。
这是个动荡的时代,他可以身不由己,也可以自己选择人生。
而他现在要做出的决定,关乎十万将士性命,关乎千万百姓生死,更关乎风越国的存亡。
沉思良久,徐霖缓缓提马行到大军面前,已被岁月染白的几缕霜发被烈风撩起,摩擦着永远被打磨锃亮的明光铠甲。
“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圣上久卧病榻,太子造反被斩,两位皇子也意外身亡。如今我风越国大权旁落,被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异族人所掌控,接连诛杀重臣良将,弄得怨声载道。”
徐霖平静开口,声若洪钟,在阵前空旷回荡。
“你们都是风越国最精锐的战士,是我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军人。如今奸佞当道,百姓民不聊生,你们觉得,九天军该怎么做?”
一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乱说话,前军数万人,一片噤若寒蝉。
徐霖顿了半晌,而后苦笑:“我徐霖生在风越国这片土地上,吃着风越国百姓亲手种的粮食长大,就该为这个国家、这些百姓着想。我再也不想受奸臣操控,继续令我风越国动荡不安。不过我不会以主将身份命令你们如何去做,毕竟这是造反,是要杀头的大罪。是愿随我一起退返帝都等待发落,还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听从左靖楼命令,你们自行选择吧。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们的将军了。”
“徐将军,您当了甩手掌柜,让我怎么办?”右副将最先表示无奈,苦笑着摊手。
徐霖叹口气:“九天军是朝廷的军队,如今我挂印辞官,再没资格管九天军的事务,以后九天军就交给你了。”
“这可不行。”右副将摇摇头,忽而明朗一笑,“我也要跟着徐将军投奔殒王,只怕接不了这差事,还是请徐将军另外安排人手吧。”
“你……”徐霖又惊又喜,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眼看主将改旗易帜,左副将被废,右副将又公然追随主将,九天军剩下的士兵们轰地一声乱成一团。有些血性尚存,早就看不惯左靖楼的士兵高喊着也要追随徐霖,还有一些犹豫不决,只有极少部分向后退去,生怕与这场史无前例的巨大叛变扯上关系。
白凤隐回头,朝后面提心吊胆的几人挤了下眼睛,又做了个鬼脸。
她要办的事情,目前为止还没有办不到的。特别是被容定尘这家伙缠上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诡辩之才简直突飞猛进,罕有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