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都这么说,容定尘再没有留下当借口,即便满是担心也不得不离开琳琅阁。
容定尘一走,容萧夙面色顿时缓和下来,满满一副慈祥长者模样:“君臣之间难免有些生硬,与你并无关系。刚才朕没吓到你吧?”
白凤隐摇摇头,仍不肯与他视线相对。
二十年的刻骨仇恨,要按耐下来没那么容易,她还在努力克制、压抑自己。如果这时候看他一眼,或许她会失去最后的理智,跳起来把容萧夙活活掐死。
“怎么不说话?你,抬头看着朕。”
偏在这种时候,容萧夙不悦地下了命令。
君命不可违,白凤隐不得不缓缓抬头,一边拼命劝自己要冷静。
视线豁然开朗,年过中旬的风越国帝王出现在眼中。
奇异地,白凤隐勉强压抑的那种愤怒与憎恨,居然没在这一刻跳出来给她捣乱,反而其妙地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过于平静的冰冷嘲讽。
老了。
容萧夙老了。
曾经他也是鲜衣怒马的俊朗青年,眉宇藏锋,眸如星火,一伫足一抹笑,风华无限,足以让她为之心动。
如今,皱纹爬上了他的眼角,沧桑在他表情里掩藏,多疑狡猾取代了恢弘豪气,纵使他身为一国之君,却连她心底一点涟漪都无法勾动。
白凤隐不禁有些失望。
自己当年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烂糟糟的人渣?眼睛瞎了吧?
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够格让她为之付出那么多啊!
“怎么,朕脸上有脏东西吗?”容萧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
不是他脸上有脏东西,而是一大坨脏东西上长了一张他的脸。
白凤隐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没有。民女只是有些惊讶,原以为皇上会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天神。”
“有趣,朕又不是妖怪,怎么会有三头六臂?朕是人,和你们一样的血肉之躯,不是神。”容萧夙负着手,迈步走到一张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左靖楼后,容萧夙沉吟开口:“左爱卿说你打伤了太子,起初朕还有些不信。刚才在外面听到你和左爱卿的谈话,朕才算是信了。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嘴不饶人,着实是厉害。”
“旁人不惹我,我自然不会拿棍子恫吓;真是有恶狗来咬我,我也不可能躲着忍着。”白凤隐不动声色道。
容萧夙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指了指左靖楼:“左爱卿啊,朕看你平素没少得罪这位白老板,她对你的评价可是朕听过最低的。难为你有心,挨了骂还要向太子和朕举荐贤良,这笔赏赐朕给你记上。”
白凤隐不出声冷哼,看坨屎一样斜睨左靖楼。
没有左靖楼蛊惑怂恿,太子不可能硬着头皮几次召见她。如今左靖楼又把容萧夙勾过来,鬼知道他安得什么险恶心思。
容萧夙见二人都有些沉默,迟疑少顷,定定望向白凤隐:“看样子白姑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那么不如开门见山直说吧。朕此行目的是想问你一句话……若是朕为你和太子指婚,你可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