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型电动车,是九十年代的特色,有顶棚,大一点的能做的下好几个人。有时候大家会一起拼车,有时候,也会拉客。
乘坐这种车,一次的车费,大概五角钱。
这种车在二十一世纪,基本上就被淘汰掉了,主要是走的路程不能太远,计程车开始横扫国内,渐渐取代了蓬蓬车。
王宛童摸出了五角钱,坐上了蓬蓬车。
她乘车,和师傅说了地址,她先是去医院看了古御。
古御和没事人一样,正在打吊针,他对王宛童说:“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爸在别人家做工,我打针打完了,就去找我爸。”
王宛童说:“医药费交了吗?”
“没交。”
“你怎么这么笨!”王宛童心说,华夏国有些医院,要求先缴费后治疗,因此,耽误了很多病人的及时治疗,没想到,倒是遇到了有良心的医院了,她说,“哦,也对,我真傻,这是存折啊,你就算知道密码,你在打针,也没办法取钱啊。”
于是,王宛童从古御手里拿了存折,她在附近的银行取了钱,顺便给古御买了中饭。之后,她回到了医院,给古御交了医药费后,这才准备离开。
古御说:“你今晚回八角村吗?”
王宛童说:“回啊。”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王宛童说:“不了,有人送我回去的。明天,咱们学校见,再见。”
“你……嗯,再见。”
……
王宛童从医院里出来,她再次坐了蓬蓬车,来到县法院机关的附近。
在法院旁边200米处的门店,开着一家古玩店。
这家古玩店的装修很简陋,乍眼看过去,简直就是毛胚房。
不过,古玩店门头上悬挂的牌匾,倒是十分醒目,用的是上好的古木雕刻而成,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立里古玩。
这块招牌,是癞子张师傅亲手制作的,当然,也有她一半的汗水在其中。当时她打磨着这块牌匾,就像是在打磨着一件稀世珍宝。
这块牌匾,意味着,她和常在的合作,即将开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总之,她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王宛童还记得,那次捡漏捡来的古董,拜托常在出售,卖了十万多一点。
其中,常在替王宛童购置了新衣服、bp机。
十万块的现金和一万块的存折,常在全都拿给了王宛童。
之后,王宛童让凤曜泽把十万块钱带给常在,并且指定了古玩店的选址。
凤曜泽协助常在,做了简单的装修和设施购置,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而王宛童最近做了一个梦,梦见凤曜泽说受了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等到伤势恢复了,自然会来见王宛童。
王宛童心中略微有些担心凤曜泽,可是对方既然还能施法托梦,应该没有伤重到快死的地步吧。
王宛童这样回忆至此,这就是这家立里古玩的起始点。
这辈子,她对自己说过,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钱,是必不可少的,只有有了钱,她才能够让她想要保护的人,生活有保障,也只有有了钱,她才能做更多想做的事情。
当然,这个世界,光是有钱,还不够。
立里古玩,是她征程的起点,如果想让立里古玩有更好的长足的发展,她还要很长的路要走。王宛童这样想着,她走进了立里古玩店。
立里古玩店比九合古玩要大得多,使用面积大概有200多平米左右。当时买下这家门面,花费不足八万,原来的主人,急需资金套现。
很多人不喜欢在法院门口做生意,自古衙门门口是非多,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是非,能够顺顺利利的做成买卖,是每个商人所求。
所以,这间门面很难脱手,这正好让王宛童捡了个便宜。
王宛童站在门口,她今儿穿的是牛仔裤,她双手插袋,看向店内,这是她最喜欢的装修风格,没有之一,loft风格,最省钱,也永远不会落伍的风格。
九十年代中期的工匠并不懂得什么是loft,好在王宛童手绘设计图的功夫还没丢,她把设计图丢给了凤曜泽,让凤曜泽找工人按照图纸来做。
好在,工人们完成度还不错。
王宛童准备走进古玩店,可是,她想起来,早在古御受伤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衬衣的袖子扯烂了,给古御包扎伤口去了,现在另外一只袖子还在,太奇怪了,她干脆,扯掉了另外一只袖子。
王宛童拉了拉衣服,嗯,准备好了。
她走进了立里古玩。
她才刚走进去,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叔叔,朝着她走过来。
那人国字脸,下巴上有一颗黑色的小黑色,他走到了王宛童的跟前,说:“你好,小朋友,这里是立里古玩店,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王宛童说:“嗯,温先生,请你转告常先生,我来了。”
温良看向眼前的小姑娘,这个穿着白色衬衣背心、牛仔裤的小姑娘,看起来大概只有七八岁左右,她留着齐耳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
温良说:“请问,是王小姐吗?”
王宛童的嘴角勾了勾,看来,常在先生,已经和温良说过她了,也好,省得麻烦,她说:“嗯,是我。”
温良得知对方就是王宛童,他原本只是不冷不淡的态度,一瞬间,他的态度一下子热情起来,他说:“快,这边请,王总。”
王宛童的眉毛弯了弯,究竟是谁教温良这样喊她的?
她说:“你还是叫我,王小姐吧。”
温良说:“嗯,私下里,我这么喊吧,只是现在,你就是我的老板啊。”
王宛童倒也不计较了,她跟着温良,来到常在的办公室。
常在的办公室门口,挂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总经理办公室。
王宛童透过落地的玻璃门,能够从外面看到常在正在做什么,他现在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书,十分认真仔细,书旁放着一个小本子,他偶尔拿起笔,做一些批注和笔记。
温良敲了敲门。
常在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进来。”
温良推开门,让王宛童先进去,然后,他转身沏茶去了。
王宛童走进办公室。
她慢慢地靠近常在的办公桌,她说:“常先生,是我。”
常在听到了王宛童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他的嘴角浮起了笑意,他站了起来,说:“来啦,到沙发这里坐吧。”
办公室里有一处l型沙发,灰色亚麻的沙发布,显得格外的新潮。
在九十年代中期人们的眼中,灰色是脏脏的颜色,而在二十一世纪,反而变成了装修的潮流色。
常在和王宛童坐在沙发上。
常在说:“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王总,等会子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倒是可以一起吃饭,只是,你怎么也叫我王总?”
常在说:“现在公司成立了,古玩店也开起来了,你是我的老板,我自然是要叫你王总的。”
王宛童说:“嗯,这样,以后私下里,不要喊王总了,太生分。私下里,你以前叫我王小姐,现在这么叫也可以,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这样,我听的舒服一些。”
她上辈子本就是一个建筑师,没有端过老板的架子,这辈子,她首次当老板,她年纪这么小,被人这么喊,总觉得很奇怪呢。
“好的,王小姐,这是今天下午的面试,有十个人,他们的简历,我已经准备好了,先拿给你看看。”常在说。
王宛童摆摆手,说:“不用看了,等到面试,就能了解他们的基本情况。”
常在虽然从前没有做过生意,都是靠自己一个人做口碑买卖,但是他一开始,还是在很多公司里工作过,经历过不少面试,面试基本的招聘程序,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还有个曾经的高管温良,温良对于面试,比他要熟练的多了。用人单位了解一个面试者,最初的印象,就是简历,可是王宛童根本就不看简历。
果然,王小姐,不走寻常路啊,这种做法,就和当初王小姐根本就不考虑其他的选址,毅然决然买下了这间门店一样。他想,王小姐每做一个决定,看起来是乱来,其实,都是有背后的深意的吧。
只是,他现在还不是很了解王小姐,所以,没办法想明白王小姐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常在说:“嗯,不看简历也罢,他们基本上都是新人,没什么突出的成就,看不看,都一样的。”
此时。
温良端着泡好的乌龙茶,走进来,说:“王小姐,请。”
王宛童端过茶杯,茶水还很烫,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说:“以常先生的经验来说,用新人,总是要耗费许多力气来培养的吧。”
常在说:“是啊,培养一个新人,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但是,没关系,我们现在人少,按照自己的路来走,就是了。”
王宛童虽然初入鉴宝这一行,她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她目前所能依仗的是,自己的双手,能够不需要经验和知识累积,就能分辨出宝物,越是温度高的,越是贵重,如果是凉飕飕,那就一定是假的。但她还是知道,在这一行,经验和知识,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一行,都是师傅带着徒弟,徒弟出师之后,便自立门户,由此,有经验的熟手,都自己开店,是不会来别人家的行当做事的。
培养新人,如果培养的好,那自然是好,可是,不管哪一行,最忌讳的就是,培养归培养,培养个三五年,却留不住人。
这便要辛苦常在和温良了。
王宛童看向常在身侧的温良,这是常在第一次见到温良,在她决定和常在一起打天下的时候,常在就提起过此人。
她倒是十分佩服此人,能够抛下自己十年来打拼的事业,什么都不要,跟着常在,拿着500块钱的工资,开始新的事业。
……
立里古玩店外。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他们,都是来面试的。
会议室外面,七七八八来了一些年轻人,他们站的笔直,等待着会议室里的人的面试。
除了昨天已经通知过的十位面试者,其他的人,是跟着面试者来的,他们这几天都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到有关立里古玩的新闻和招聘信息,他们都决定来碰碰运气。
虽说这个老板是已经过气了的古玩界大拿,可是,这位大拿曾经创造过上千万的辉煌,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家里的老人都说,跟着大老板走,就会有肉吃。
会议室里,坐着大老板常在和助理温良。
他们已经面试过好几个人了,此时,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刚毕业的考古界大学生,叫做齐秦的。
没错,这孩子的名字,和某个歌手的名字,一模一样,而且,他很黑,皮肤黑的跟煤炭的颜色差不多,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跑着,被太阳晒黑了,缓不过来的。
温良问了齐秦一些基本的情况,他问道:“我接下来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齐秦点点头:“说,好的。”
“能吃得惯盒饭吗?”温良问道。
齐秦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会问有关于他专业方面的东西,这次的面试,怎么这么古怪啊,这个公司,到底靠谱吗?
面试结束以后。
大家被通知等消息,就全都散了。
王宛童坐在会议室的小隔间里,小隔间的窗户,其实是一面镜子,从隔间能看到外面,从外面看,会以为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王宛童打着哈欠,看完了所有的面试。
之后,她从小隔间里走出来。
常在见王宛童来了,他说:“王小姐,你看,这些面试的人,你有看中的吗?”
王宛童说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她说:“这几个人,可能会有点特别,还需要常先生和温先生的细心调教。”
“这是应该做的。”常在让温良记下名字,他说:“那么下次的面试,王小姐什么时候来?”
王宛童说:“下次,我就不来了。希望常先生和温先生,能够好好把关,前路多阻,咱们,要心在一起才是啊。”王宛童和常在、温良,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她便准备回八角村去了。
常在说:“现在已经不早了,去八角村的车,恐怕早就已经开走了。温良,你开车,送王小姐回家。”
“是。”
……
第二日。
张晓春相亲以后,他回到了八角村。
第二天,张晓春已经不在二年一班上课了,许愿老师已经结束了请假,到学校来上班了。
不过,就算张晓春不在二年一班出现,他在学校里转悠的时候,还是会和王宛童见面。
张晓春老远就看到王宛童了,他叫住了王宛童,他有些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王同学。”
王宛童说:“张主任好。”
张晓春和王宛童扯了几句闲话,然后问道:“你的父亲,是不是叫王卫家?”
王宛童一怔,啥,张主任有事儿没事儿到她外公家做家访,已经很离奇了,怎么,现在还调查户口了:“张主任,您有什么想问我的,直接问吧,他是我的父亲。”
张晓春说:“其实事情很简单,我昨天在你父亲单位的门口,把他的车给刮花了。我找到了他,准备赔偿他的损失,可是他说算了。王宛童,你的父亲,真是一个不错的人呢。”
王宛童的嘴角勾起了笑意,是的,她的父亲,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老实的男人,他这辈子,只会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做事,别人占他的便宜,只要不是损失太大,他都不会太计较。也就是这样一个父亲,被外公拿捏着,一辈子都被压榨着。
王宛童说:“张主任,谢谢你的夸奖,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去上课了。”
张晓春看向王宛童那张稚嫩的脸庞,他的印象,总是停留在那天,他在她外公家门口,看到的王宛童。那天的王宛童,是冰冷的、是可怕的,她看起来,身体里住着一个怪诞的灵魂。
张晓春说:“王同学,那天,你和我说,希望我不要管你。我刚才和吴老师聊过了你的情况,我才知道,你素日来的行为,并没有给班里的同学,带来坏的影响。相反,他们因为你睡觉都能随手解答一道题,将你当成榜样,他们更加的努力学习了,我看过了成绩单,在你来之后,班里整体的学习成绩,都有提升。你说的对,因材施教,让学生能够自由的学习,这才是教育者该有的觉悟。以后,你可以做你自己。”
王宛童微微侧过头,说:“嗯,多谢张主任的通融。”她临走前,末了,问道,“哦,对了,张主任那天,去城里见到我的父亲,他,还好吗?”
张晓春说:“他很好,他说,希望你在八角村,也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王宛童背过身去,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起来,她的父亲,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她有些想她的父母了,上辈子,她的母亲在医院住院,每年过年,只有父亲过来看她。她能看到的,只是母亲的照片,和母亲亲手写的书信而已。
王宛童有些难受地回到了教室,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同桌程辛说:“王宛童,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啊,你怎么了?”
王宛童看向窗外。
窗外,微微卷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树叶,被吹得翻了翻。
“哦,外面风太大,被沙子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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