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已然是门庭若市,自大婚消息传出后,拜访者不胜枚举。
但婚期还是没有定的,沈常笑在家行三,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就算是帝后,也不好逾越规矩,好在沈常春、沈常意早就订好了人家,好日子都近着,这么一琢磨,沈常笑能留在闺房的时间也不多了。
宫门一入深似海,沈母不似沈父,她更心疼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会不适应后宫。即使当今圣上再如何清心寡欲,后宫里也有好几个妃子。这还是有品阶的,那没有位份的不知道有多少。
沈母最是喜欢小女儿,原本已经物色好了人家,不求尊荣华贵,但求平安和美。可谁料皇帝会突然放弃王氏这个巨大的世家后戚,转而求娶她们这种清流门人呢。
沈常笑明年才及笄,可皇帝已经及冠了,明显是不可能等沈常笑。
婚期最晚也是年底,这一入宫门,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见她的三娘了……
因着这份心疼和愧疚,沈母便开始时不时举办宴席,一反昔日低调的做派,时常邀请京城的名门闺秀,来陪沈常笑解解闷。
谢涟当然也收到了。
她和沈三姑娘没有多少交集,印象最深的大概是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如今这样可怜可爱的姑娘即将步入后宫,生活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但她近来感觉不是很好,心慌心悸,身子困乏,不怎么想出门。奈何因为前阵子王姝时不时的骚扰,谢仪真和余氏大感头痛,又不能彻底撕破脸,谢仪真就索性出门拜访好友,经常不在家。
这可苦了余氏,她一妇道人家不好时常出门,对王姝赶不得骂不得,出身名门家教良好,也做不出多少冷脸色。这样天天折腾下来,心堵得慌,见到这宴请的帖子登时如获大赦,连忙带着一干女儿避难去了。
“一扇香风摇不尽,人念远,意凄迷……”
把玩着手中一把漂亮的檀香小团扇,闻着那用檀香雕刻成的吊坠上面散发出来的香息,沈常笑低低叹了一声。
“如今我也只有这些许乐趣了。”
俨然成为众人热议对象的沈常笑挽了个垂梢髻,妆容虽然精致,但掩不住眼底的青黑。她无甚精神地歪在美人榻上,素白的指尖擒着团扇,有一搭儿没一搭的扇着。
谢涟有些明白这姑娘的心思,但亲疏有别,多余的话不能乱说,到底也怜惜她小小年纪,因此只引着她往旁的想:“今日如此热闹,怎会没有乐趣呢?”
沈家今日来了很多人,全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闺中女子,少数是些刚出嫁的妇人,都是些鲜活颜色,漂亮娇容,便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可偏偏沈常笑不大高兴,出来招待一会儿就蔫蔫地回去了,只留了谢涟一个说话。就这样,瞧着还是不大精神。
“俱是强做欢笑罢了,谁知道心里头怎么想的,看着就堵心。”沈常笑把扇子一搁,看着正泡茶的谢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涟姐姐,你……可有喜欢的人?”
谢涟一顿。
这话问的……着实让人不知怎么回答。
沈常笑约莫是被太过宠溺,竟这样不会说话。她们的关系泛泛,并不是甚么挚交好友,突兀地问及这般私密的事情,难免会让人觉得唐突。
而且谢涟这些年和王姝的纠葛,再加上近来的提亲,等闲一般姑娘,遇到沈常笑这种明目张胆的问话,怕是要羞愧难当,以为她是来看笑话,当场闹翻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谢涟微晒。
她倒不是甚么娇滴滴的小女儿,也知道对方并没有羞辱的意思,只是该表现的不悦还是要表现,无关感情,只是做个态度罢了。
再者说,这突然提起的话头,不由得让人怀疑些别的意思来。
一般人问这种话,要么是真的打趣,要么是假借他名。看沈常笑的神色,虽是带了几分笑意,但眉眼含忧,越发显出倦色,哪里有耍戏的模样,分明是心里有事。
那便是第二次情况了。
比如说即将出阁的皇后并不甘心嫁予皇帝……
再比如说,沈三姑娘另有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