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直点点头。
皇上又说道,“那个浮屠宫的圣姑,朕一并带回京城去。至于萧墨迟,若找到他了,他身边的人格杀勿论,他……押送回京。”
武直与傅柏年领命,自去安排皇上秘密回京一事。
宛央被关了好几日,被人带出来后就被推上了马车,“这是去哪儿?”
自然无人回答宛央。她被推搡着进了马车后,一眼就看见了皇兄。她见皇兄面色不佳,试探着问道,“皇……你的毒怎么样了?”
皇上闭目养神,身边跪着一名随军大夫。他并不回答宛央的问题,转口问道,“为什么说自己是宛央?你难道竟认识朕的妹妹?”眼前的这名姑娘虽也是浮屠宫的人,但是皇上瞧着却总觉得她的眉眼很顺自己的心意,于是竟破例让她与自己共乘一辆马车。
宛央坐在了马车的末端,并不开口答话。她原以为宫中众人只以为她已经死了,谁曾想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一个假公主。宛央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自己若是被阿蘅易容成了阿蘅的模样,那宫里的那名公主定也是被人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是谁这么别有心机地把假公主送进了宫中呢?宛央低着头沉思着。她想了一圈儿只觉得此人非迟健莫属,他一门心思地要把皇兄拉下皇位,那么往皇宫里安插个眼线对他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宛央的心顿时揪紧了,有了那人的存在,铁壁铜墙一样的皇宫也并不安全了。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许久未曾见过面的母后。大婚当日自己不顾一切地质问萧墨迟缘何辜负自己,归宁之时,母后狠下心从未见过自己一面。现在想来宛央的心里有些后悔,母后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她生气,甚至现在还因为自己,母后的身边多了个心怀不轨之人。
皇上这时却微微眯着双眼盯紧了宛央。这人当着自己的面竟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她不是心里头没有对皇上该有的畏惧之心,就是她觉得自己坐下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什么人才能理所当然地在皇上面前未得到皇上的允许就自行落座呢?普天之下,也就是母后与宛央二人而已。
皇上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和诡异。可他毕竟中毒已深,加之长途奔波,体力不支,便也不再费神却研究此事,说到底这也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她还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来不成?
萧墨迟与皇上竟是一前一后地回了京城。而三当家的久等不到迟健的示下,以为迟健定是被尧曲城里的事绊住了。他算了算皇上中毒的时间,于是与易旻一商量,决定不日便进攻京城。
自从家破人亡后,易旻是许久不曾再回过京城了。谁曾想,这一趟回来,却是手持武器破城而来。
三当家的原是兵部尚书,早年曾是九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十分熟悉京城的布防。此时他手上有浮屠宫精兵三千余人,想从傅德昱的手上攻进京城,可得好好盘算盘算。好在英宗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竟把京城守备军调去了边关,所以只要能进得京城去,傅德昱便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三当家的站在城外仰望着城楼,当年他在朝中为官之时,傅德昱还是个后起之秀,自己对他青眼有加,破格提拔了他,这才有了后来在两广一带威风赫赫的傅总督。可现在,自己却意外地成了他的死对头,也当真是天意弄人。
三当家的拨出了几百人进攻阜成门。这里向来是京城里守备力量最弱的城门。
傅德昱与钱世忠本是坐在城门下的营房里休息,忽得战报,忙赶去了阜成门。傅德昱与钱世忠上了城楼,三当家的一马当先正在攻打城门。
傅德昱却是看得吓了一跳,“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钱世忠见尚书变了脸色,也知道此事不妙。尚书可是见过世面的人,轻易哪会变脸色。他朝着城楼下瞅了瞅,只觉得为首的那人有些面熟,却又叫不上名字。
傅德昱稳住了心神,冷冷淡淡地说道,“他是秦昉。”
钱世忠也吓了一跳,又往城楼下看了看,“他不是已经被判围猎射杀了吗?”秦昉早年在大庆也是个顶出名的人物,时任兵部尚书,与萧壬何分庭抗礼,虽然后来被萧壬何一力打压,但在朝中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
傅德昱倒吸一口凉气,围猎场他也曾去过,能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可眼下,秦昉的确好好儿地活着,甚至还成为了反贼首领。
钱世忠似乎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地说道,“秦大人他怎么会?”
傅德昱收起了一脸的悲戚神色,“没有秦大人,只有反贼秦昉。”
傅德昱早年与秦昉有过交集,眼下见秦昉率军来袭,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如果那个彼是秦昉,傅德昱并未必胜的信念和把握。他忽然想起了浮屠宫头一次侵犯边关时,傅容与傅柏年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也难怪,傅容与傅柏年的用兵路数与自己如出一辙,而秦昉对自己再了解不过,这真是……
钱世忠感慨道,“这浮屠宫当真有本事,竟能从死人堆里捡回来这么个人。”
傅德昱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去大理寺查阅过秦昉的卷宗,他总是放不下秦昉当年的提拔之恩,回京述职时也曾想过搭救他,可谁知道秦昉却被皇上冠上了诸多十恶不赦的罪名。那时的京城,风也飘,雨也摇,傅容已经惹怒了皇上,他又如何敢再开口为秦昉求情呢?
而当年的卷宗中,与秦昉一道被判处围猎射杀的还有池云初,天下第一皇商。那人傅德昱也曾见过,精明得无人能及。难道秦昉还活着竟与此人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