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揉着太阳穴,顿了一下才问道,“她人呢?”
武直细想了下才敢确定皇上所问之人便是柳细细,他答得谨慎,“离开了。”
皇上点点头,也并不下令去让人寻找柳细细。这事儿便揭过不提了。月到中庭,皇上亮着一盏孤灯独坐着,与柳细细的缠绵缱绻就好似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伊人便没了踪影。皇上却也没有勇气再派人去寻找柳细细,她所想的事儿,自己一桩、一件都不能答应,不能将她带入宫中常伴自己左右,更不能饶过她的夫君和孩子的一条性命,所以他不敢再面对柳细细,更枉论面对柳温仪呢?
客栈里头,萧墨迟睡了一阵子终于醒了过来,咚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喊道,“柳姑娘……”
宛央被吓了一跳,惊醒了。萧潇早被她哄得睡着了放在软榻上,她担心萧墨迟,于是便未曾离开。这时萧墨迟的一声惊呼吓醒了她,可她一睁开双眼,单大夫身边的那个小厮却已经围到床前了,关切地问道,“萧……你还好吧?”
宛央大概也是累了,睡得沉,着实不知道这人是何时进来的。一见到这人如此关切的表情,宛央便越发肯定了这人就是阿蘅。她的心里吃味不已,上前也围到了萧墨迟的身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萧墨迟看着宛央说道,“阿蘅,我们这是在哪儿?”
宛央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人便急着答道,“在客栈里头。”
萧墨迟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人,说道,“你是那个大夫身边的随从,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人被萧墨迟的一席话问得面红耳赤,宛央瞧着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又觉得她怪可怜的,说道,“我请她过来帮忙一道照料你的。”
男扮女装的阿蘅充满感激地看了一眼宛央,宛央却只当看不见。
萧墨迟“哦”了一声,“多谢。”一转头,他又对着宛央说道,“迟老头儿呢?他当真不管柳姑娘了,那可是萧潇的娘啊!”
宛央自己见过柳细细的决绝,所以觉得迟健的做法并无甚不妥,但偏偏萧墨迟却是个死心眼儿的,不让他自己亲自见一面柳细细,这事儿只怕没完。
迟健此时正与三当家的、禾之晗聚在一起商议进攻京城一事。柳细细刚用信鸽给他递来了消息,说事情进行得很是顺利。迟健不由得很是振奋,捏着柳细细的字条说道,“三当家的,就这几日,你紧赶着离开尧曲城,前去与易旻会和。你熟悉京城与皇宫的布局,攻城、宫变这两桩事非你莫属。我与少宫主殿后,待你们有把握攻下京城之时我们便入京。”
三当家的唯迟健马首是瞻,自然毫无异议。过了片刻,他才问道,“那古镜川怎么办?”
迟健说道,“有禾之晗在,多半也没事儿。更何况,他也不一定能找着我。”
三当家的面色上仍有些担忧,提醒道,“皇上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要了萧墨迟的性命。”
迟健沉着脸色,“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萧墨迟这时衣冠不整地冲出客房嚷了起来,“迟健,迟健……你给我出来。”
迟健铁青着脸色出来了,“你醒了?”
萧墨迟冲到他跟前,“你竟真的撇下了柳姑娘,你……你……你……”
迟健这时凑到萧墨迟的身边耳语道,“我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萧潇并非你的亲生儿子。”
萧墨迟瞪大了眼睛看着迟健,无话可说。迟健打从小时候便一直护着自己,生怕自己伤着,而现在柳细细她嫁给了自己,所生的孩子却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想来迟健一定不能接受这事儿,也难怪迟健会撇下柳细细不再理会。可他不能,他万万不会丢下柳细细不管,眼下既然不能指望迟健,自然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这时,客栈的屋顶响声震耳,几片青瓦轰然落地,众人正慌乱地避开瓦片的时候,凌厉的鹰爪直指迟健的喉头。三当家的眼尖,冲上去一掌震开了鹰爪。而禾之晗则风一样地卷住迟健跳离了瓦片掉落的地方。
众人惊魂甫定,这时才看明白了是古镜川。
只有萧墨迟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钱篓子,你没事儿?”
古镜川点点头,一双眼睛并不离开迟健。
迟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很是警醒地问道,“你既已为庆军做内应,难道还需要我的项上人头来博利益?又或是,我的人头还不够?”
古镜川并未收回一身杀气,所以三当家的也不离开古镜川的身边,他淡淡一笑,“练武之人自然有练武之人的义气。你的人头也就够了。”
迟健一听这话放下心来,知道古镜川并未引来庆军,否则三当家与禾之晗的身手再不凡也难逃出生天。
迟健笑笑,“你也真是厉害,藏在这儿竟也能被你找着。”
古镜川不做声,他原先找迟健一行人的时候从未把这个客栈放在心上。这是自己先前曾经投宿过的客栈,迟健那样谨慎的人怎会绕回来住在这儿呢!可没想到的是,当他找寻迟健等人的时候发现柳细细离开了大营,而她竟吹响了一枚鸽哨,古镜川想起了之前柳细细曾与迟健单独相谈过许久,于是他直觉柳细细是要与迟健联络。于是他卯足了力气才堪堪地跟上了信鸽,最后信鸽飞入了这一片地带便不见了踪影。这一圈儿古镜川早就找过了,这时再细细地一打量才发现竟遗漏了自己原来投宿的客栈。他一开始也并不肯定自己的猜测,直到听见了萧墨迟的一声大喊,这才毫不迟疑地破瓦而入,果真瞧见了迟健,于是果断地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