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到年根上了,该处理的公务也都处理完了,难得得闲,皇上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武直,备马出宫。”
武直今日当值,一听皇上的吩咐,也没闲住,忙去马场将皇上最爱的那匹汗血宝马牵了出来。
皇上换了身常服,与武直策马出宫。他不由自主地骑着马来到了抱月楼下,龟奴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楼下墙根处晒太阳。
皇上也不上前,但是听得一个龟奴说道,“哎,自从柳姑娘一走,这生意是一落千丈啊!”
“谁说不是呢,往日柳姑娘还在的时候,咱哪里这么清闲过。”
皇上这时突然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未曾见过柳细细了。最后一趟见她的时候,两人还曾缠绵得难解难分,可一转头,她却嫁给了萧墨迟。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皇上心里是恨的,于是紧紧地攥住了缰绳。
钱侍郎早前来了奏折,说是萧墨迟外出之时碰到了一群沙盗,自此没了影踪。这份奏折钱侍郎在心里头琢磨了许久,他知道萧墨迟是为着去找公主而闯进了月氏王宫,可若是如实上报,倘若有一天萧墨迟重新回来了,那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钱侍郎心里也是真向着那个呆子,于是竟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编出了这瞎话上报皇上。好在皇上也未曾批复,心里却巴不得那个祸害从此再也不要出现,也好了却他的一桩烦心事。
可那个祸害若真是从此不再出现了,那温仪从今往后岂不是要守寡了?一这么想,皇上心里竟很是舍不得,有些懊丧地琢磨着,回来便回来吧,也好过让温仪年纪轻轻便要一个人拉扯孩子。
皇上叹口气,又默默地回了宫。
武直也默默地跟着,这人一到年根上,烦心的事儿便多了。月氏挟持公主的时候,武直心里竟隐隐有几分高兴,以为自己这下总算可以再出山,把那群趾高气昂的月氏人教训得摸不着家门。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皇上这边还在沉着气想法子的时候,月氏人竟自个儿投了降,这可不是让他扫兴坏了嘛!
皇上一回宫,心思转了转,竟直奔傅淑仪的关雎宫而去。
傅淑仪竟也才进宫门,皇上问道,“瞧着脸色好多了,去哪儿了这是?”
傅淑仪笑笑,忙着来给皇上解下了披风,“从永和宫出来便去宛央那儿坐了坐。”
皇上“哦”了一声,“宛央未出嫁前便是与你关系最好了。”
傅淑仪低下头,几乎带着哭腔说道,“也是我傅家没这福分,公主……”
皇上这时上前一步搂住了傅淑仪,“这事也怨不得你。太后她……她就那脾气,委屈你多担待了。”
傅淑仪这哭原就是为了搏皇上的同情心。她知道她这一走之后,太后铁定要与皇上说起傅家休妻一事,所以她少不得要探一探皇上的意思。这话听着好似太后心里仍是对傅家不满的,可皇上却已经放下了。好在宛央也不再计较此事了,有她从旁劝一劝太后,这事儿想必便能早些过去。
傅淑仪问道,“皇上今儿个可在这儿用膳?”
皇上点点头。
傅淑仪这时忙吩咐晴雪去通知御膳房,一转身又忙着给皇上泡了杯热茶,说道,“用完膳臣妾陪着皇上去看看小皇子吧,一天不见了,怪想念的。”傅淑仪这话并不假,顾琮那孩子快双满月了,长得虎头虎脑的,格外惹人疼。
皇上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淑仪可想要一个孩子?”
傅淑仪愣住了,脸上的表情险些垮下来,但好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毫不在意地答道,“皇上的孩子不就是臣妾的孩子吗?顾琮那孩子长大了一定像皇上一样英俊潇洒。”
皇上对着傅淑仪笑笑,没再吱声。两人用完膳后便一道去了蕙嫔的寝宫,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心里也疼得紧,于是便为他破了例,特意恩准把他留在自己母后的身边抚养长大。
蕙嫔见皇上来了,心里高兴,可一见皇上身边还有个傅淑仪,顿时脸色便不好看了。
傅淑仪只假装自己看不见,一个劲儿地逗弄着孩子,蕙嫔却是缠住了皇上问东问西。
皇上被她问得有些心烦,也不回答,只是坐在顾琮的身边,看着傅淑仪笑容满面地逗孩子,自己竟也不自觉地微笑着。一个恍惚间,皇上突然觉得自己、傅淑仪与顾琮便是美满的一家三口。他看到傅淑仪毫不作假的笑容,几乎想命人把傅淑仪膳食里的藏红花给去干净了。可这个念头不过就是一闪而过而已。
什么也比不上他手上的皇权!
没有孩子的苦,他可以用宠爱全都来填满。
顾琮这时咿咿呀呀地哼了几句,皇上看着这个小生命无声地笑了。
不知道温仪的孩子生出来了会像谁,皇上这时又想起了柳细细,他早前的气早没了,这时更是觉得孩子还是像温仪多一些好,若是随了萧墨迟,那岂不是呆头呆脑的,实在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