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明白了锦绣未说完的话。锦绣是公主身边的人,傅柏年则是傅家的家将,各为其主,傅容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锦绣退下。
锦绣的心里很是挂念公主,可她一个弱女子,也只能在这儿等着公主的消息。她原以为小傅将军既能击退月氏的大军,便也一定可以将公主完好无缺地救出来,可到最后,愿意深入月氏王城的竟然会是萧墨迟那个负心人。锦绣一下子看不明白这个人了。她原先对萧墨迟的印象是差极的,公主为着他鼓足勇气逃出了皇宫,他却负了公主。可这一趟,锦绣却对萧墨迟有些改观。这人竟能只身前去月氏王城搭救公主,无论救得出来与否,就为这一桩,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小傅将军更强一些。
萧墨迟一路走,一路问,也总算是到了月氏王城。这关外的气候比不得京内,一到了夜间凉气飕飕,好像一下子便能侵入骨髓一样,让人受不住。
萧墨迟冻得瑟瑟发抖。他走得着急,没带几件衣裳。
禾之晗隐在黑暗中,见萧墨迟朝着自己的双手哈气无奈地摇摇头。他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身,这寒气自然没法子近他的身。这一回萧墨迟才接了北上尧曲城的圣旨,古镜川便又飞鸽传书给自己,让他照旧贴身保护少爷。这让禾之晗有几分看不明白了,按照大当家的意思,古镜川这人在少爷的身边时为着监督少爷,以防少爷有不轨之心,可现在他瞅着却觉得古镜川对少爷也并非毫无真情真意。当然,大当家与二当家之间的事儿禾之晗从不多想也不多管,在他心里,大当家的便是天,是地,是他要无条件遵从的人,而二当家的自然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
禾之晗盯紧了少爷,一眼也不敢错开,生怕自己又像上一趟一样弄丢了少爷。他知道少爷来这月氏王城是为着什么,虽然凶险无比,但是他一时间却没法子出面阻止少爷。毕竟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太多了,他若一露面,只怕少爷又会成为众矢之的。好在大当家的也在这尧曲城附近,他已经给大当家的递了消息,等大当家的一有信儿再做决定。
此时,迟健正带着阿蘅披星戴月地赶路。他本是在这关外联络各部的首领,想为着自己的复仇大计做最后的准备。可禾之晗突然传来的书信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萧墨迟那个呆子竟然为着大庆的公主只身深入月氏王城,真是活得腻歪了。月氏人在这关外一向以凶险、蛮横著称,要不然那阿尔阔也不会称霸关外的大漠,成为沙盗的首领。那傻得近乎单纯地萧墨迟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呢?可这人偏偏又倔得很,一旦决定了的事儿,别说十头牛了,就是上百头牛也没法把他拉回头。这让他怎能不着急?
阿蘅扒着车窗望着飞驰而过的景色,“迟伯伯,萧墨迟哥哥总不能这会儿已经闯进王宫去了吧?”
迟健听是把阿蘅的话听进去了,但是却顾不上回答。更何况,这个问题也不好说,萧墨迟那个虽呆,但是小聪明和歪心思却也不少,谁知道他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混进月氏王宫呢?偏偏这里头又牵扯进了大庆公主、傅容和边关大营,不到紧要关头,禾之晗也是万万不能现身的,所以眼下也只得由着萧墨迟瞎胡闹。
阿蘅等了许久,不见迟健回答,又说道,“迟伯伯你且宽心,萧墨迟哥哥有萧姑姑在天之灵保佑,定会平安无事的。”
“萧姑姑?”迟健这会子倒分心回了一句。
阿蘅笑笑,“秋姑姑给我说过萧墨迟哥哥娘亲的事。”
迟健点点头,手里的缰绳却攥得越发得紧了。婴婴那样信任自己,以自己的性命保全了这个孩子并托付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岂可辜负她呢?所以,萧墨迟,你一定要好好儿地活着……
迟健一甩马鞭,马儿嘶鸣一声,甩开马蹄子奋力往前跑着。他与阿蘅此时离月氏王城还远得很,心里真是好似火上浇油一样,急不可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萧墨迟若是没能顺利混进王宫去,他便让阿蘅缠住萧墨迟;若是萧墨迟混进去了,他也只好以浮屠宫的名义在暗地里保萧墨迟平安。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与萧墨迟相认。不过,也是不远了,萧墨迟,待到大庆被颠覆的那一日,便是你我重新相见之时。
萧墨迟这时冷不防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缩了缩脖子。
禾之晗隐在树梢上听到萧墨迟自言自语道,“这怕是有人想我了,喷嚏打个不停。”
禾之晗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少爷也真是逗趣。
萧墨迟缩头缩脑地进了一家客栈,“老板,住店。”
这老板一见是大庆人,忙热情地出来招呼。在他的眼里,这大庆人可都是有钱的冤大头。虽说大庆才重创了月氏,可谁还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老板周到地招呼着萧墨迟,问道,“公子这打扮像是商人?”在月氏人眼里,大庆的商人那可都是金主,他们可管不上在大庆,商人也就是不入流的底层而已。
萧墨迟囫囵地点点头。
老板没话找话说,“大庆好似有商人这些日子在这边关卖一种无纸和金墨,神奇得很呐。”
萧墨迟反问道,“有那么神奇吗?”
老板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们这儿的富贵人家可都在争相找这个玩意儿呢。”
萧墨迟正为着如何混进月氏王宫犯愁,此时好似听到了转机一样,“当真?”
老板的头点得好似拨浪鼓,“自然。”
萧墨迟挺了挺胸膛,“我就是那个商人。”
老板这下看向萧墨迟的目光登时变了,只觉得眼前这人从头到脚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哎哟,我的爷,您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