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央的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这人虽是异族人,但是言行举止倒也还有礼有度,让宛央心下稍安。她跟着这人的步子慢慢地往前走着。宛央眼睛上的黑色绸缎被摘掉后,她迅速地扫视了一眼周围,一间方方正正的小屋子里,一名男子当堂而坐,那名香料商人站在他的身后,而另一位稍显年轻的男子则站在香料商人的左侧,抱臂而立。
宛央心底深呼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月氏大王了?”
月氏大王淡淡一笑,“大庆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宛央也一笑,“我确是不过如此,可你这位月氏大王也不过如此而已。”
月氏大王转过身冲着那名香料商人说道,“当真如你所说,这大庆公主也是个伶牙俐齿的。”
宛央笑而不语,双腿却微微打着颤。
另一位稍显年轻的男子却显得很是烦躁不安,“大王,我还是觉着这样不妥。咱们应该……”
月氏大王一抬手,那名年轻的男子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月氏大王问道,“乌阔台,可与尧曲城联系过,说公主在我们手上?”
那名香料商人应声答道,“还未曾。乌阔台静候大王的指示。”
宛央此时留神看了一眼那名香料商人,原来他便是名镇边关的奇宰相乌阔台。自己早前经常出入乾清宫,对这个名字早有耳闻。
宛央出言讽刺道,“这赫赫有名的奇宰相扮作香料商人倒也真是有模有样,不知传扬出去可会让天下人笑话。”
乌阔台不以为忤,“我本就出身寒微。”
这时那名年轻男子又出言说道,“大王,我劝你还是再想一想。”
月氏大王头也不抬,“乌却,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必再多言。”
乌却这个名字宛央也曾有所耳闻,听说是月氏的第一勇士,臂力惊人。宛央还在宫中的时候也曾听说过月氏前不久大举侵袭尧曲城的时候,月氏大王陷入窘境,便是乌却凭一己之力救走了月氏大王。
乌却嚷嚷道,“我月氏与大庆光明磊落一战,输便输,赢便赢,为何要耍这些手段?”
乌阔台冲着乌却笑得温和,“年轻人毕竟就是年轻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获胜岂不是更好?”
乌却很是不满,“你们这是耍阴招……还与那浮屠宫狼狈为奸,白花花的银子白往那秋阴山上送。”
“我乌却很是敬佩小傅将军的为人,你们却给他下绊子。”
月氏大王脸色阴沉,“乌却,本王念你当日救了本王一命,便不与你计较此事。那傅容终归是敌人。”
乌却冷哼一声,“老子不干了。”话音刚落,乌却摔门而去。
乌阔台望着月氏大王,眼巴巴地问道,“大王,乌却这……”
月氏大王无奈地笑笑,“甭理他,年轻人就是这样。你只管往尧曲城送书信,切记点名要小傅将军亲启。”
乌阔台点点头。
尧曲城的大营里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公主在这儿莫名其妙地走丢了,皇上若是怪罪下来,那可都是杀头的死罪。傅柏年命令不守城的士兵寻遍了尧曲城,可这都已经挖地三尺了,公主的影子还是没找着。
锦绣的眼睛已经哭得肿了起来,像核桃似的。
傅容在这大营里本已就是个外人,经傅柏年一提醒,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话。他自己也出去找了好几圈了,可愣是没找着宛央。
萧墨迟的鞋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一只,此时衣冠不整地冲回大营,瞪着傅容,面色冷峻,质问道,“你说过你会好好照顾宛央,你说过你会好好待她,可现在呢?”
傅容无言以对。
岑迦却看不过眼了,“公主是将军的妻子,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瞎叨叨?”
萧墨迟不理会岑迦,只顾瞪着傅容。
傅容朝着岑迦无力地摆摆手。
岑迦却更加气不过了,心里恼小傅将军怎么这样一副受气包的窝囊样,“你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兵部主事,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冲着将军大呼小叫?公主难道又是你可以过问的?”
萧墨迟一字一顿,“我是她的哥哥,哥哥……”
岑迦自然不会把这话往心里去,只当萧墨迟魔障了,心里恨不得把萧墨迟往死里揍一顿才舒坦。
傅容听到这话心里却猛地一颤,哥哥,萧墨迟是宛央的哥哥?他忽地记起了自己曾听过的宫中秘闻,说是萧淑妃曾经诞下的皇四子并没有死于火海,而是被人偷梁换柱到了民间。难道萧墨迟便是那位皇四子?
傅容紧张地看了一眼萧墨迟,竟无端地看出了些许天家的贵气来。
萧墨迟,宛央……难道萧墨迟便是为此才没有带着宛央离开?
傅容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心里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