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央看傅容的神色看得仔细,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提出要来尧曲城的要求对于傅容而言是多么为难。她心下一阵难过,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让傅容与尧曲城断绝一切关系的那一位是自己的皇兄,她又能说些什么?
三人在尧曲城歇了一宿后便向着关外大漠去了,夜深之时,大漠里更显清冷。傅容从马车上取下披风,原想亲自给宛央披上,不知怎的,却又觉得有几分情怯,便索性交到了锦绣的手上,“天凉,给公主披上。”
锦绣点点头,边给公主披上披风,边附在公主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傅将军待公主你当真是有情有义。”
宛央淡淡一笑,像是在告诉锦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嫁入傅府,皇兄借机铲除了傅家独大的威胁,而傅家却也有了护身符,他怎能不好好待我?”
锦绣听着默不作声。宛央的心里却平衡了一些,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坦然接受傅容的好而全然不付出分毫。
这话断断续续地也飘进了傅容的耳朵里。他正忙着生火,一听这话,心里有几分憋屈,却也默默地忍受了。火苗窜出来的时候,他则继续摆出了一张笑脸招呼宛央过来烤烤火。
傅家的护身符嘛,他可不得仔细伺候着。傅容如是想,心里很是泄气。
两人正找不着话说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地近了。这毕竟是在关外,小心谨慎为上。傅容忙站起身,将宛央与锦绣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警醒地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几匹疾驰的马在傅容的跟前停住了脚步。傅容仰着头去看马背上的人,嚯,竟是阿尔阔。只是这阿尔阔此时竟是文绉绉的庆人打扮,就连几位随从也不例外。
傅容松了一口气,一抱拳,“好久不见。”阿尔阔虽是沙盗,但是为人却也爽直,没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这反让傅容心生好感。
阿尔阔在马背上也朝着傅容行了行礼,借着火光,阿尔阔打量着傅容身边的这两位女子,其中一位竟瞧着又几分面熟。阿尔阔本是关外之人,哪里会懂庆人的繁文缛节,竟毫无顾忌地盯住了宛央。
傅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心下有几分奇怪,便又挪了挪步子,将宛央直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尔阔再一细想,这才记起了这女子也曾被自己俘虏过,后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救走了,还闹得自己的营地一团糟。当初,浮屠宫里的那位大祭司也曾说过这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如今她与小傅将军并肩而立,可见也的确不是一般身份。
阿尔阔的脑子从不转弯,“这人是谁?”
傅容也不隐瞒,“内子。”
阿尔阔点点头,“与小傅将军你也真是般配。”正说着话,阿尔阔便翻身下马,大大剌剌地坐在了火边,并吩咐随从取酒来。
宛央当初是被人敲晕了送进阿尔阔的帐篷的,而那后来被关着的几天,阿尔阔虽然知道这女子身份不一般,但是他却实在懒怠与女子打交道,于是也不曾去看过她,所以宛央也并不识得眼前的这一位。更何况,这阿尔阔与随从刚从尧曲城出来,全都穿着庆人的衣裳,并不作沙盗的打扮,于是宛央只当这人是傅容以前的旧识,甚至还冲着他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阿尔阔也不理会宛央的笑意,将手中的酒囊递给傅容,“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儿个你我可要大醉一场。”
傅容笑着接过酒囊。
阿尔阔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酒后,笑着对傅容说道,“我可还等着与你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呢!”
不说这话,傅容还使得,一说这话,傅容的心里便直添堵。宛央此时也忧心忡忡地望着傅容,望得他心里更加不好受。他只得闷声不做气地喝了一大口酒。
阿尔阔一见傅容这样,更来了兴致,“小傅将军就是个痛快人,喝。”
傅容向着阿尔阔摇了摇手中的酒囊,“喝,不醉不归。”
阿尔阔哈哈大笑,“你我日后战场上相见,还望小傅将军切莫手软才好。”
傅容笑得苦涩无比,却也并不向阿尔阔明说自己此生再也无望踏上战场。
宛央在一旁听得分明,此时再细瞧了这人的五官,心里猜测这人只怕是异族人。她直至现在还是记得月氏人攻打尧曲城时自己的提心吊胆,于是连带着对这人也有些反感了起来,便径自走开了。
大漠里凉风阵阵,墨蓝墨蓝的天空则显得格外高远。
宛央忽地又记起了萧墨迟。这会子,他又在做着什么呢?兴许是在陪着他那一位新娶的妻子罢!宛央这么一想,心里只觉得酸得很。
那一厢,傅容喝得酩酊大醉后,醉卧在沙地之中。阿尔阔却精神犹好,翻身上马向着大漠的深处一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