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抿了一口手上的咖啡,忽然有些后悔今天带着她回来,他没想到两年的时间还不能够消除那些本不该有的隔阂与矛盾。
从安的父亲从小便不喜欢商场上尔虞我诈,不顾季老爷子的反对,考入了医科大学。在被老爷子断了经济来源,靠着自己勤工俭学完成学业。工作后更是彻底地搬出了老宅,自立门户娶妻生子。
季长风有记忆开始,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在老宅里看见大伯父一家。虽然久久见一次,但是他和从安的感情却一直非常的好,总是能够玩到一块。后来,大伯父过世,大伯母改嫁,老爷子便将从安接了回来。
那时候,季从安已经有十八岁了。年纪已经不小了,内心却非常的敏感。她总是在半夜被噩梦惊醒,一个人蜷缩在床上默默地哭。季长风从家里阿姨那里听说后,便总是在她睡前泡一杯牛奶给她,等她真正地睡着后才离开。
从安从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十八岁之前是父母,十八岁之后是老爷子和季长风。季长风是季家的养子,父亲和母亲对他亲情不多,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对这个妹妹格外地看重,几乎是有求必应,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努力地捧到她的面前。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一直很听话一直和他撒娇的妹妹,有一天会发了疯似得朝着他大哭大闹。
两年前,他因公务在德国出差,为期一个月的行程,却在一个星期不到的时候草草地结束。他飞回t城,回到家里,客厅里站着父亲和爷爷,和他们对峙的从安满脸泪水,却十分地倔强。
他还未闻明情况,爷爷已经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季从安没有想到老爷子会打自己,愣住了。老爷子更是没有想到,他停在半空中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季长风快步上前,却被从安推了开来,她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二楼角落里的房间门被她重重地关上,季长风看了一眼已经颓坐在沙发里的爷爷,又转过头去看黑着脸的父亲,最后还是选择上楼。
那夜,季从安打开房门,扑在他怀里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哥哥,如果我说,我爸爸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自杀,你相信吗?”
他相信吗?季长风在心里也问了自己一遍,但无论是大伯父当时死亡的现场情况来看还是警方那边给出的调查,大伯父的死亡结果都是自杀。但季长风为了安慰她,也只能说,“我相信。”
“你真的相信吗?”她身子一颤,从他怀里出来,仰着头看他。
季长风本来就是为了哄她才那样说,如果他早知道从安后来会说那样的话,他之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否定她。
“哥哥,我爸爸的死和叔叔有关。”
从安红着眼说出那样的话时,季长风脑袋里轰地一声,彻底乱了。他下意识地反驳她,“不许乱说话。”
让他如何相信,大伯父的死和自己的父亲有关系。先不说两人亲生兄弟的关系,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也足以证明大伯父的死和父亲无关。
一次又一次,从安在这个家里闹了许久。后来,季家彻底平静下来,是他失去了右腿的那天。那天,是老爷子的七十八岁的寿辰。
季长风回过神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外套,他凝了凝眉,转过头去,妻子杨雅容正含着笑站在他的身旁。
她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咖啡杯子,轻声问道:“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不是还在为工作的事情烦心?”
季长风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揽着妻子的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一个人睡不着。”杨雅容顺势将头靠在季长风的手臂上,两人同时望向窗外。
片刻,见他不说话,眉头始终皱着,杨雅容抬着眼看他,“在为从安的事情烦恼吗?”
毕竟是夫妻,从安的事情,季长风并没有瞒着杨雅容。他将她搂了楼,下颚抵在她的头上,低低的应一声,“嗯。”
杨雅容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不是有一个朋友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
“心理医生?”季长风低喃一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