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躲开视线,沈琰愣了愣,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浅浅淡淡的失落感。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沈琰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笑了笑,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稳健的步伐带着一点随意。
周斌回过头,见他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沈琰,怎么了?”
他看了季从安一眼,她半垂着头,样子看起来很温顺。很快收回目光,看了看表,云淡风轻地说:“一会儿我就不和你们去玩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周斌摇摇头,“刚不是都说好了一起去唱歌吗?你现在走不是扫兴吗?”
“你不是不知道我手上那些工作,下次出来玩我请客。”
说完,他抬头再次看向季从安,不太确定地问她,“你是不是也要回去?”
沈琰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虽然没有点名,也能猜到他在和谁说话。季从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沈琰,刚对上眼,他唇角勾出一抹清晰的弧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亲近感。
“嗯。”
她才刚开口,沈琰又走近她一步,顺嘴接了话,“那我送你回去。”
等二人并肩走出餐厅,小方才拉着周斌的手,好奇地问道:“表哥,沈医生怎么也认识安姐?他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周斌把目光从两人身上撤回来,一手按在小方的头上,“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这几天是不是又在盘算离家出走?”
小方当即跳脚,挣脱了周斌的钳制往餐厅外冲,只可惜没跑几步便被周斌在身后给逮了回去。
餐厅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门口没有停车位,车子只能停在对面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季从安一路跟着沈琰往前走,他的腿很长,总是没走几步便拉开和她的距离。然后在她想要追赶上去时,他又停了下来等着她。
明明他是背对着自己,季从安却觉得他背后有一双眼睛,能够看得见身后的一切,包括她。
他等到与她并肩而走的时候,忽然侧过头看她,“你会开车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什么?”
“晚上和同事聚餐,抵不住他们汹涌澎湃的热情,被灌了不少酒,怕是不能开车了。”沈琰解释着,白皙的脸上确实泛着酒精染过的红润。
季从安想了想,“所以你才找了借口溜走的吧?”
“嗯。”沈琰将双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来,有条不紊地理了理脖颈上的围巾,竟哧哧地笑了起来,“你看周斌平时看起来仪表堂堂,每次喝多了酒路都不会走,经常是露宿街头。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衣裳不整地躺在马路边上。”
被他这样一描述,季从安试着想象那样一副画面,跟着他笑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会开车吗?”
黑色的钥匙在眼前晃了晃,季从安摇摇头,脑海里有许多画面一闪而过,不过是哪一幅都十分地惊心动魄,她猛地将视线从那串钥匙移到地上,逼着自己不要再去触碰那些记忆,喃喃:“抱歉,我不会开车。”
感觉到她语气里莫名的伤感,沈琰敛了敛笑,将钥匙放回原来的口袋里,“没关系,我们可以打车回去。”
但最后他们并没有急着打车回去,两个人从停车场出来,便默契地相伴走在街上。还在正月里,大街小巷里的年味并没有散去。偶尔会听见几声烟花绽放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有的商铺里还播放着新春音乐,几乎每个走过的人脸上都带着喜悦。
唯有季从安一脸凝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直紧紧地抿着双唇,微低着头一路默默地往前走着。
沈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是个很容易引起别人好奇心的女人。”
季从安一愣,停下脚步,“为什么这么说?”
天空中飘着小雪,一片两片缓缓地落在沈琰黑色的大衣上,而他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就像是第一次在季家门口相遇时一样,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因为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过得并不开心。这种不开心,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也许是因为你很早就不开心了,所以才会成为了你生活中的一部分,时不时地在你的身上散发出来。”
沈琰轻轻地说着,视线带过她脸上的错愕,不自觉地放低语气,“你很累吧,每天都被这些不开心的事纠缠着。其实,你大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分散那些郁闷的情绪。就像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给自己放一天假,换一身轻松的衣服,去做我平时没机会尝试的事情。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种自我转移。”
季从安抬头,正对上沈琰看过来的温和目光,她抿了抿嘴,诧异地问道:“心理医生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
沈琰漫不经心地抬脚踢了颗结了冰的小石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心理医生也一样。只是相比较其他人,心理医生可能更懂得如何排解那些不开心。”
听他说完,季从安摇摇头,往前走着,“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地忘记不开心的事情。沈医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琰跟在她身后,竟无话可说,眉目间神情有些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