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笔，却在她心中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记得初相见，她将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写在白纸上，一遍一遍地递给他。她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我叫沈白。你知道沈从文吧，我就和他一个姓，白是白色的白。”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

除了第一张卡片，以后每天每张卡片，都只有三个字。那是他的名字，苍劲有力的字迹，她已经习以为常，却总是每天怀着期待。一个星期下来，她的笔筒里已经放不下任何一支笔。

许茹云将手里的花再次塞进姚芫的手里，说:“拿着，回去插在花瓶里，好歹也是花钱买的，丢了怪可惜的。”

姚芫抱着花，看了一眼转身回工作室的许茹云，心里在感谢她没有一直追问下去。

回到办公室，姚芫的桌上已经多了一支透明的花瓶，正疑惑，看见许茹云朝着自己笑笑。她也不拒绝，拿过花瓶装了些水，选了几支比较新鲜的花放进去。

整整一天上班，姚芫都有些魂不守舍，敲键盘的时候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桌上的玫瑰。这期间，她的手机响了几次。她都没有接，因为来电显示均为同一个陌生的号码，属地为a市。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固执了，没想到陈子昂比她还要固执，十倍百倍。第一次振铃过后，姚芫将手机调成震动。第二次震动过后，姚芫将手机放在包包里。第三次手机震动的时候，姚芫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黑咖啡，无糖。

只轻轻地抿上一口，苦涩立即充斥着口腔。姚芫大口大口地喝着，只有麻痹了自己，才能去忽略手边摆放着的鲜花，和那一直闪烁着的屏幕。

下午三点，她已经将所有工作都提前处理好，安静了一会儿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只是比之前的时间要短。

是短信。

她打开，“我在你工作室楼下，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午后，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姚芫沿着街道向前走。她赶着去幼儿园接子规，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何甩掉身后一直亦步亦趋的车辆。

她穿着薄荷绿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走得很稳，微风轻轻地拂过，吹乱她的短发。从身后看去，她整个人显得很娇小瘦削。陈子昂将车开得很慢，一边看着前面的路段，一边看着走路的人。她确实比以前的沈白要决绝许多，性子也越来越强硬。这样的她，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可这样的她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很显然，一点都不好。

姚芫和许多家长一样站在幼儿园的门口等着孩子，她一直看着幼儿园里面，不敢斜睨左右，更不敢回过头。那个人，大概正在哪个地方看着她，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投来的悲凉的目光。

“妈妈。”子规在人群里看见了姚芫，在老师说解散的时候，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姚芫的双腿。

姚芫微微一笑，顿时将所有的心思抛之脑后，将女儿抱起来亲了亲。

“妈妈，今天幼儿园的老师教了我们一首新歌，子规回去唱给你听。”

“好。”

“还有，罗浩轩今天偷偷给琪琪一颗奶糖，他不给我，琪琪也不肯给我。子规很生气，以后都不要和他们一起玩了。”

姚芫看着子规脸鼓鼓地，确实是生气的模样。正想该怎么教育子规，却见子规眼睛转啊转，然后直直地看着她的身后，欣然一笑，“妈妈，我看见超市叔叔了哦。”

超市叔叔是子规对陈子昂的昵称，一直都不曾改口过。姚芫愣了一下，她还可以假装看不见吗？身后是一双深而无底的黑眸，那双眸正紧紧地凝视着她们母女。

在子规的挣扎中，姚芫缓缓地回过身。幼儿园门口的马路上，稳稳地停着一辆宝马车。陈子昂就站在车门旁，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点暖意，温温柔柔的。

她抱着子规站着不动，他挺直脊背向她们走来。停在她的面前，伸出两只修长的手。

“子规，叔叔可以抱你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有礼貌，让人对他根本毫无防备。

“好。”子规点点头，样子甚是欢喜。迫不及待地就伸出手去，小小的手放在大大的手掌里，他一把用力，便将子规从姚芫怀里抱了出来。

他抱着孩子，嘴角轻扬，“子规，这几天好不好？”

子规亦甜甜地回答：“很好。”

姚芫十分不悦地看着他和子规的互动，皱着眉就要和他抢子规，“陈子昂，把孩子给我。”

她的动作有点野蛮，脸色有点不好。陈子昂目光莫测地看她一眼，面不改色不急不怒地说：“一起吃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