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抬头直视。这话问的奇怪,不是“父母之命”,难不成我们还是“自由恋爱”?
“所以,如若当初定下的婚事不是我,你也会欣然接受?”曹丕狠狠拽着我的手臂,厉声询问。
我一愣,随即点头,“是。”
这真是实话,正因为是他,我还揪心了好一阵子官配的问题。事实证明,还真不是白揪心的。
马车依旧在迅速前行,他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我,却再不发一语,直看得我心里发毛。
天上的弯月皎洁明亮,月色却又清又冷,淡淡的照在地上,我们才不言不语一前一后地踏进院子,见那袁绍的夫人,甄宓的前婆婆刘氏正同院子中的婢女们聚成一堆说话。我正纳闷着,那刘氏笑吟吟地迎上曹丕:“恭喜二公子,阿宓有孕了。今儿晌午,您和少君外出之后,阿宓正吃着午膳,忽然感觉不适,请郎中前来相看,说是已经有了身孕。夫人刚才也来过了,可高兴得很呢,让二公子好好相待阿宓呢!”
八月破的邺城,如今已有了身孕,所以说一见钟情这玩意儿真的很奇怪。果然这个世界也是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才是王道,我能说什么呢?
前些年的时候便听曹彰说过刘氏将袁绍的姬妾杀死又以墨涂面,是个恶妇。可是现如今看来,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刘氏和甄宓这对“前婆媳”相处还很是和谐的,都不是袁家的媳妇了,刘氏还处处为她忙前忙后的。
“知道了!”曹丕往甄宓所住屋子的方向扫了一眼,又继续向大厅走去,“明日会带她去拜谢母亲!”
“二公子,你不去看看宓儿吗?”刘氏作势想将曹丕往甄宓的屋里引。
“刘夫人!”曹丕郑重地停下脚步回头,狠狠地剜了那刘氏一眼,“这里已经不是你们袁府了,轮不到你来说话。”
那刘氏张目结舌,随即便低头道了声“诺”,院中原本围着说话的婢女也瞬间安静了。若是在一旁以路人的姿态去看事情发展,这事还是挺有趣的。曹丕似乎不大待见刘氏呢!
正当我感叹之时,却见曹丕在厅内的书房口站着对我招手,“愣着作什么?快过来!”那温和的样子,差点让我觉得我们适才在马车里的几近尴尬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书房中青铜油灯在案上不住地燃烧,他持着竹简坐在案前低头而看,又是不发一语,我也在书架那里随手拿一张帛书斜靠在书架旁看着,油灯里的油越来越少,外面不时地传来呼呼的风声,我们两个,就像是在比谁能熬不住先开口一样。
最后,我有些困了......垂首打了个呵欠。一抬头却见他已然站在了我的跟前,“她就是你说过的月亮吗?”
“什么月亮?”我将帛书放回到书架,思索了半日他的话,觉得一头雾水。
他不理会我的疑问,言语中又带了些笑意,“是我太傻,明明我们是很像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去相信气话。父亲疼仓舒,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在乎父亲;母亲偏爱子建,我就告诉自己母亲根本不重要;星星以为看天空的那个人喜欢月亮,就一定会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那个人,是不是?”
然而曹操是真的偏爱曹冲,卞夫人是真的疼爱曹植,比起星星来,也的确是月亮更讨人喜欢,不是吗?
是的,无论我再怎么掩饰,也无法骗过自己,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见证了他的十岁到十八岁。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完全把他当作一个历史人物看待;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个人,他在各类小说传说中都“不是好人”;我曾经以为哪怕变成炮灰,我也是有把握在感情中全身而退的......事实证明,这真不是能赌的东西。无论是亲情还是其他什么,至少我能确定,我还是很在乎他这个人的。
组织了下字句:“怎么会呢?子桓你想想,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母亲何时因为其他女子和他置过气?”
卞夫人和曹操是别人眼中最适合对方的夫妻,他们在乎对方,了解对方,可讽刺的是,他们未必最爱彼此。
“你......”曹丕向后退了两步,用手按在一旁的书架上,“你觉得,我们是像父亲母亲那样的?”
我点头,像卞夫人那样过日子,对我来讲应该会轻松很多。
在书架旁蜡烛的映照下,他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
客观来说,从曹丕的角度来看,他真的半点错都没有,这个年代,但凡是有些小资产的家里还要置办几房姬妾呢,更何况人家是曹操的儿子......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了北方第一美人,正正经经地纳回来了,他既没有宠妾灭妻,又不曾不顾礼法,我没什么立场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意见。除非,从私人感情上说,然而就感情而言,我们两个一开始就算不上是正常的“恋爱结婚”,也从不曾有什么山盟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