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一秒，唇角的笑意拉大，妩媚到骨子的声音，从她的红唇中跳脱出来：“是叔。哎……我是真没想到，叔为了你，竟然来跟我做这样的交易，还真是让人感动得不行不行的啊！”

我：“！”

叔跟她做什么交易？

隐隐地，我察觉到这里面有不对劲的事。

叔平时在楼里虽然很厉害，但是没看出来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舒姬这会儿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如果叔真的跟她做了交易，她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冰释前嫌，让我感激叔？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舒姬像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意思，嫣然一笑如百灿烂。

“你想知道叔跟我说什么了？别急，我告诉你。”

接着，舒姬就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给我讲述了那晚的事。

那晚，是四月十三。嗯，也就是我去买如意糕的日子。

原来那天叔离开了柴房，就去二楼找舒姬。进门的时候，碰到了周霸王。他和周霸王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目送周霸王一离开，就推门进去，看到昏倒在地上的青禾，吓了一跳。

那时候，舒姬已经下了床，露出来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床单上，还有些血迹。她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衫，一件件套在身上，有条不紊地捋顺凌乱的一头墨发。

动作轻缓而妩媚，但是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强大的戾气。

“叔来了？”舒姬从内室走到外间，没有看地上的青禾，对叔打招呼时，也语气平平，半点不见不堪受辱的心碎状。

她路过门口时瞥眼楼下即将收尾的“抛点玉”，面无表情地坐到圆桌前，顾自地斟了一杯酒。

一杯酒尽，叔没动，舒姬就问：“叔不会是这个点儿来查房吧？”

叔看到青禾昏迷不知死活，把她抱到外间的软榻上放下，关了屋门，坐在舒姬对面，开门见山说：“舒姬，星月阁，你想不想去？”

舒姬说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和我看她的表情一样，不相信。

但是叔很认真。

她自嘲似的说：“叔，您别逗我了。那星月阁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我这种人能去的？”

叔没有跟她绕弯弯，直言快语说：“皇家舞姬，三年一选。此次选举地，有南阳郡。卫城今年可选五人，其中，姬者二人。两日后，杏春楼摆擂，春柳巷的姑娘，都有机会上台秀舞。”

叔的话，信息量巨大，对舒姬来说，就像是星星之火，倏然之间，燎原。

被星月阁选上，就有机会入长安，有机会入长乐坊成为皇家舞姬。

皇家舞姬，位同进士。可嫁良人为妻，可入宫闱为妃。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蜕变！

从人人可戏的姬女，浴火而生成人人敬畏的朝官！再不堪的过去，也会烟消云散……

舒姬说，心底无数美好的憧憬腾起，将她之前所受的耻辱一扫而尽。终于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当然要抓住。

叔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她是想礼尚往来，衣服都脱了一半，叔却突然跟她说：“放过哑奴，我保你能入星月阁。”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冻三尺的冷水，唰一下泼到舒姬身上，将她的热情倏然浇灭。

我不知道她当时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可以脑补出，她一脸灿烂的笑，僵硬在脸上，然后开始扭曲地模样。

也的确，舒姬说她当时很生气，冷漠地坐回原处，嘲讽了一句，就背过了身。

叔呢，酌了一杯酒，绕到她面前，晃悠着杯里的酒汁儿，眼盯着她说：“机会难得，在杏春楼，你有几个三年可以等？今日是四月十三……下个月的今天，你就十七了。皇家舞姬只选双十以下的女子，这一次不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她最后，是接过了叔手里的酒杯。意思是，交易达成。

怪不得她肯跟我冰释前嫌呢，一辈子的幸福和一个不相干人的死活，身处风尘地的人，会选择哪一条，一目了然。

“你说叔，怎么就把我的七寸，拿捏的这么紧呢？让我想要拒绝，都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