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时,刘天峰等人都发现了秦程言与莫玉慈之间的古怪,那就是,他们两人,都比来时沉默了许多,即便有时候秦承寰与秦承宇哭闹,夫妻二人也总是很有默契地,一人去哄一个。
刘天峰先是心里惴惴,想着昨儿个这两人还好好地,不会今天又闹什么矛盾了吧?可是冷眼细瞅着,又着实不像。
傍晚时分,队伍已至青芫郡,刘天峰领着人清扫驿站,伺候秦程言与莫玉慈入内休息,又亲自让人备办了酒饭,送入厢房内。
及至饭罢,刘天峰奉茶,终是忍不住问道:“皇上……末将……”
“你怎么啦?”秦程言抬头看他,眉宇间的神色详和至极,比之从前的意气风发大为不同。
“末将,”刘天峰甚少见他这个模样,心下愈发惴惴,“末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不对?”秦程言搁下茶盏,“这话从何说起?”
刘天峰苦闷地搔脑袋——皇上,您这不是给末将出难题么?分明是您和娘娘身上透着不对劲儿,怎么却问起末将来了?
倒是莫玉慈通透,一下子明白过来——想是她和秦程言身上的变化过大,让身边人难以接受罢了。
“刘将军,”微抿了口茶,莫玉慈淡淡浅笑,“你只要记着,皇上还是皇上,本宫亦还是本宫,那就行了。”
“皇上,还是皇上?皇后,还是皇后?”刘天峰闻言,反而更加迷糊了——皇后这话,是打的哪门子哑谜呢?
是呢。
在聪慧过人的皇后面前,在城府内敛的皇帝面前,是越来越多的人,摸不着头脑了。
次日辰时,队伍离开青芫郡,向着浩京的方向进发。
已经是七月初了,阳光越发炽烈,秦程言放下纱帘,将两掌分开,放于一双稚子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莫玉慈瞧着他,眼中浮起几丝好奇。
“运功驱暑。”
“驱暑?”莫玉慈莞尔,“是天禅功么?”
“嗯。”秦程言点头,看看她又道,“不单我的天禅功,你的天和功,也能,驱暑避寒。”
“哦?”莫玉慈的兴致顿时提了起来,黑眸转动,“你教我。”
“好。”秦程言再次点头,正要教授口决与她,面色忽然微微一凝,双唇随即合拢。
“出事了。”几乎是第一时间,莫玉慈也感觉到了,那来自外面的气息波动,遂一把按住秦程言的胳膊,“我去。”
“小心点,别逞强。”叮嘱了一句,秦程言看着她掀帘出去,自己却仍旧缓缓收回内息,一手抱起个孩子,站起身来。
如今,这三个人,便是他的整个世界,也是他的整个天下,无论失去谁,他秦程言都会鲜血淋漓,生不如死。
而保护他们,便是他肩上,最沉最重,却也必须要担负的责任。
微凝双目,莫玉慈朝前看去。
树影丛丛,幽谧而安静,并不见什么异常,
可她却拧起了眉头。
毕竟是打刀山火海里过来的,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超越了太多的人。
“刘天峰,”略略顿了顿,她沉着嗓音叫了声。
“娘娘有何吩咐?”刘天峰打马走过来。
“停止前进。”莫玉慈言简意赅地道。
“停止?”转头朝前方的道路看了一眼,刘天峰面现疑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莫玉慈神情冰冷,与这些日子以来的温和,判若两人。
“是。”刘天峰不敢再多说什么,调转马头而去。
长长的车队停了下来,偶尔有几匹马,打着响鼻,发出咴咴的低鸣。
默然片刻,莫玉慈正要跃下辇车,前去查探究竟,后方一只手伸来,摁住了她的肩膀:“我去。”
“不行。”看着将两个孩子夹在同一个胳肢窝下的秦程言,莫玉慈口吻决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去。”定定地看着她,秦程言一双黑眸宛若玄潭,带着同样的坚执。
也不同他争执,莫玉慈只是满脸的毫不退让。
“驾——”但听得一声长呼,却是刘天峰打马冲了出去,直奔那片幽林。
良久,密林中声息俱无,不见丝毫动静。
立在车上的莫玉慈忽然一把抱过秦程言,重重吻上他的唇,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重重一指戳在他的后背上。
“你——”秦程言只来得及发出声低呼,整个人已经凝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玉慈飞了出去。
“扑扑扑扑——”她的身形消失后不久,树林里忽然飞出群群麻灰色的鸟儿,四下惊蹿乱啼。
“弓箭手!”强行冲开被封的穴道,秦程言怀抱稚子,厉声疾喝,所有弓箭手立即集中到辇车两旁,张弓搭弦,锐寒箭头瞄准前方的树林。
深提一口气,秦程言运功结出厚厚的气墙,将自己和两个孩子牢牢护住,缓缓驱动辇车,向前驶去。两侧弓箭手紧随左右。
“叮叮叮叮——”
一阵金属交击的声音突兀从林中传出,却是莫玉慈,手执金簪,与数十名黑衣人斗在一起。
招式凌厉,组织严谨,分明是经过数十载专业训练的杀手,不过,此时的莫玉慈也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中金簪化作点点流光,与锋寒剑刃激烈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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