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两侧的灯火，投落在秦程言英武的侧脸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添了三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搂紧怀中女子，他的唇边，慢慢绽开一丝幸福而满足的笑。

辇车碾过长长的甬道，直驶入内宫，秦程言亲自抱起已然熟睡的莫玉慈，将她送入寝殿，安置在榻上，自己刚要褪衣睡下，安宏慎蹑手蹑脚走进，压低着嗓音道：“皇上，辰王……在外面……”

“程晔？”略挑浓眉，秦程言侧头看了看莫玉慈，冲安宏慎摆摆手。

安宏慎悄然退出，秦程言凝睇莫玉慈良久，确定她好梦正酣，这才站起身，轻轻步出寝殿。

长阶之下，深黯夜色中，背影苍寒的男子，萧然而立。

秦程言止住了脚步。

这半年来，他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与莫玉慈卿卿我我，着实忽视了这个弟弟，也忽视了身边很多的人。

一丝愧疚，从心底里悄然滑过。

“程晔。”慢慢下了石级，秦程言走到秦程晔身后，立定。

“皇兄。”秦程晔转头，对上秦程言的黑眸，微微一笑。

“我们走走吧。”摆手止住他下面的话，秦程言主动提出。

“嗯。”秦程晔点点头，兄弟俩肩并肩一起，朝御花园深处走去。

选了处四面环水的亭榭，两人走了进去。

“皇兄，”迟疑片刻，秦程晔终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想——离开浩京。”

“嗯。”秦程言点头，似乎并不觉得吃惊，只慢慢道，“这事儿，待你皇嫂诞下皇裔再说吧。”

“……呃，是我考虑欠周了。”

“不，”秦程言摇摇头，伸手拍拍秦程晔的肩膀，“应该说是皇兄自私，想着请你分享我们的快乐，也想，让孩子瞧瞧你这个……了不起的叔叔。”

秦程晔沉默，半晌转头看向外面黑漆漆的湖水：“我想，那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一定是。”秦程言毫不迟疑地点头——这孩子，是他和莫玉慈的骨肉，更是他们情感的结晶，怎会不漂亮呢？

“皇兄开心，我也就……放心了。”捺住胸中那一抹微涩，秦程晔满眸真诚。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再次拍拍秦程晔的肩，秦程言神情欣慰，“记得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大秦需要你，我，也永远需要你……”

“皇兄！”眼眶之中，隐起温热泪意，秦程晔重重点头，朝着秦程言单膝跪地，“辰王秦程晔，今生今世，誓死效忠皇兄！”

言罢，这才起身，疾步离开了水榭。

晔儿，看着他消失在柳荫中的身影，秦程言默然一声长叹——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落寞，他的忧伤，他点点滴滴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心痛的，可却无可奈何。

此生此世，或许来生来世，慈儿是他的，且只能是他的。

爱情，比不得其他，是可以共存，可以相让的。

晔儿，皇兄，只能让你难过，只能让你痛了……

咝——

剑光如电，穿透浓郁夜色，直抵秦程言的后背，他却站着没动，良久，方慢慢地转过身，对上对方那双枭寒冷沉的黑眸，轻轻一扯唇角：“落宏天，好久不见。”

“很久吗？”对方挑挑眉，慢慢收剑回鞘，“我怎么不觉得？”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此处没有好酒。”

“哦？”落宏天眯眯眸，上下打量他一眼，“听你这口气，打算请我喝酒？”

“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朋？”落宏天抬手摸摸下巴，“秦程言，你大概忘记了，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了吧？”

秦程言缓缓摇头。

“既然没有，那你就不好奇，我今天的来意？”

秦程言抬手，竖起一根指头。

落宏天冷睨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

落宏天的表情凝固了，然后重重一拳，打在秦程言胸膛上：“你小子，越来越厉害了哈！”

秦程言反手，抓住他的拳头，无比真诚地道：“宏天，虽然你不说，我不说，但在我秦程言心中，你早已是朋友，更是兄弟，既是兄弟，我有一句话，想奉劝你。”

“什么？”浓眉一拧，落宏天眸中的神情却冷了下去。

“找个喜欢的女人，安个家吧。”

“哈哈哈哈！”冷眼瞅了他许久，落宏天忽然仰天大笑，半晌，笑声遏止，“秦程言，你不会被女人弄昏了头，忘记我落宏天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没有。”秦程言很严肃地端正面色。

“那你——”

“我只是在……消除潜在威胁。”

“消除潜在威胁？”落宏天先是一怔，继而再次大笑，直笑得喘不过气来，“秦程言，我总算是明白，纳兰照羽那小子，是怎么输给你的了——你放心吧，她是你的，这一生一世，只是你的。”

“可是，”秦程言想了想，再道，“我和慈儿，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幸福？”落宏天微微一怔，继而难得真诚地道，“秦程言，幸福的定义，对每个人而言，是不一样的，对你和莫玉慈来说，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守着彼此，便是幸福，可对我落宏天来说——看尽天下风景，才是最大的幸福！”

秦程言沉默。

面前这男子坦坦荡荡的眼神，让他彻底看清了他的心。

“那——”忽然间，已经成熟起来的帝王，非常雍容地笑了，“我会努力，让你看到一个，你想看到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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