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字字冷然。
盯着那慢慢裂开的桌面,纳兰照羽后脑勺上不由掉下两滴冷汗——夏姬姑娘,您就不能高抬贵手,轻柔一点么?每次来,都要让我赔掉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想他纳兰照羽“纵横花间”十数年,唯有此女,从来不买他的帐。
明明是他好心救她,到头来却搞得像他欠了她。
罢了。
谁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
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夏姬字字冷然:“北宫弦已经进了金淮,你要怎么办?”
纳兰照羽倏地抬头,脸上终于浮出一丝名为“严肃”的表情。
要想看到他严肃,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他瞪她,“不知道你干嘛来?”
“要不要杀。”她干脆利落。
纳兰照羽却硬生生倒噎了一口寒气,赶紧摆手——夏姬啊夏姬,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二杀手,但你还不是天下第一,即使你是天下第一,也还对付不了北宫弦。
那个男人,仅次于安清奕与昶吟天。
是一个介于人与魔之间的,超人。
“你去涵都吧。”
他忽然说。
“什么?”女子拧起眉,目光犀利。
“你去涵都吧。”他再次重复,面色一点点变得郑重无比,“这一次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再欠我了。”
“好。”她干脆利落地答应,转身拂袖而去。
徐徐舒了一口气,纳兰照羽坐回椅中,手掌在案上轻轻一拍,那支直插的小箭立即跳起,划过道短短的弧线之后,落入他修长的指尖。
“小棋子,去告诉外面那个人,三日后,本宫会准时赴宴。”
已在下面呆立半晌的小太监先是惊跳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响亮地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忙忙颠颠地飞步疾出——他的好太子唉,总算是发话了。
“静妃?冰灵?”盯着那喜帖看了好一会儿,纳兰照羽方才慵懒地阖上双眼,重新躺回椅中……
流枫。
烨京。
龙椅之上,赫连谪云稳稳地坐着,单从面容上看,倒也瞧不出什么“不适”。
“前日昶国派来使臣,言说二皇子昶吟天大婚,不知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丞相周襄出列:“此前长公主大婚,二皇子曾亲至烨京道贺,依礼,当遣大皇子赫连毓诚前往涵都,以表相交之诚。”
众臣纷纷点头附议。
“可是,”赫连谪云却面现难色,“大昶的态度向来暧昧不明,且常有军队在我边境游弋,倘若此番心存异图,那时该如何?”
“陛下所忧甚是。”郎中令杜明闻出列奏道,“臣以为,为策万全,只派一朝中重臣,前往相贺便好。”
“不行,万万不行,这岂不是被对方小瞧了去?”周襄立即表示抗议——流枫向有大国之风,如何能在这些事上,被人拿住话柄?
……
“暂先退朝,此后再议。”抚着额头,赫连谪云不由低叹了声,下意识地朝赫连毓婷素日站立的地方看去——毓婷,毓婷,倘若你在,父皇何须有如此多的烦恼?倘若毓诚的机警才智,能及你一半,为父又怎会怕他,在外有失?
毓婷,毓婷,我最聪慧杰出的女儿,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呢?
柳烟蒙蒙,笼罩了半座城池。
如诗如画。
碧澜湖畔,一白衣男子悠然而立,双眸微微眯起,眺望着对岸秀美的风景。
“哗啦啦”,身侧一阵水响,却是另一名男子,再次钓起条金色的鲤鱼来。
男子脸上未见得色,反而皱了皱眉,抓过那鱼,小心翼翼地取出银钩,转手将鱼放回湖中。
“第六条了。”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轻喟了声,“看来,是天意如此。”
“皇上。”抛了鱼竿,男子蓦地站起身来,拱手道,“还是请皇上留在枫都静候消息吧,微臣愿替皇上前往涵都!”
“之任,”陈国皇帝,年二十九岁的陈崧叫着他的字,“你真以为,这次大昶向诸国国君发出请帖,仅仅只是纳妃之喜那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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