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盯着他的眼,说出那个至关重要的字,然后,举起左臂。
血腥的杀戮,停止了。
后面的士兵走上前来,将那些倒下的人,一个个抬出去,太监宫女们开始清洗血迹,一切,安安静静,井然有序。
仿佛这里,并不是华美的皇宫,而是屠宰场,那些鲜艳的液体,也不是血,只是水。
整个人类历史,就是用这无数的血,写出来的。
“你说。”他咄咄逼人,神情冷厉。
秦程言笑了笑,朝四周扫了眼:“难道黎皇,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交谈的内容吗?”
面色微变,黎长均终是没有强求,而是再一摆手,巨大的銮驾启行,慢慢朝内宫退去……
身后,一切寂然,无声无息。
这场并不成功的宫廷政变,以一位公主的死,一位皇子的出走,以及无数无名人物生命的消亡,惨然收局。
转龙殿。
锦帏重重,一片昏暗。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但不知黎皇,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明知故问!”
秦程言摇头:“不是明知故问,而是那天国之中,保存着的,绝对不仅仅是长生。”
靠在榻上的黎长均微微坐直身子,眸中一丝精光掠过:“那还有什么?”
“财富、权势、以及——衍生。”
“衍生?那是什么?”黎长均完全集中注意力,而忘却了其他的一切。
“就是——”秦程言的面容,在黑暗里看起来,显得有些不真实,“制——造——生——命——”
黎长均大张着嘴。
秦程言一脸沉默。
整个殿阁刹那仿佛坠入永恒暗夜。
“制造生命?”黎长均轻飘飘地重复了一句,目光散乱,有些抓不住焦距,因为眼前这个男子所说的话,显然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是。”低沉着嗓音,秦程言重复道,“我想,这才是那个世界里,最大的秘密。”
“你是如何知道的?”黎长均霍地抬头,目光狠辣,且带着不尽的阴森。
“猜的。”不料,秦程言却答得甚是轻描淡写,又有些四两拨千金的意味。
“原来都是废话!”黎长均一声冷笑,“朕且问你,如何才能启开那道门,如何才能找到进入天国的秘径?”
“云霄山。”秦程言的神色依旧淡然,“入口,在云霄山。”
“云霄山?”这一次,黎长均却显得审慎了许多,再没有先时的激动,“金淮以西的云霄山?”
“是。”
“那你如何不自己去?”
秦程言再次笑了:“因为,我对长生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黎长均眸中满是质疑——在他的认知里,凡是掌握了权利、富贵的人,莫不盼望着青春常驻,长寿无极,而面前这个男人,竟然坦荡荡地说,他,毫无兴趣?是故作清高?还是另有阴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却始终没有从他的神情里,找到任何一丝破绽。
“怎么进去?”
“看这个。”从后背抽出那张画,秦程言慢慢摊开,手指落在画幅正中,“如果我料想得没错,只要将《天途歌》的内容,与这幅画结合起来,便能找到‘天国’的入口。”
凝视着画卷,黎长均高高地皱起了眉头——其实,对这幅画,他已经研究了很多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才任其一直闲置于栖凤宫中,而自己,开始沉心寻找另一条道——莲花圣女,以及,血莲之子。
各国皇族,只知道莲熙宫和莲花圣女的存在,还有一句半句莫明其妙的歌谣,始终难窥全貌。关于血莲之子一说,黎长均也是二十多年前,由北宫弦口中得知。
从那以后,他开始了艰苦的寻觅,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直到一年多前,一个叫秦姬的女子在慕州城红袖坊内大唱《天途歌》,才叩响了他心中那根颤动的弦。
当时,他便派了密探前往慕州,查访秦姬的身世,不料,密探去晚了一步,只探得秦姬已离开慕州,去向不明,他只好作罢,但是这一年多来,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莲花圣女……
莲花圣女?
心中突突一跳,黎长均蓦地想起另一个人来,暗暗地掐指算了算。
留心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秦程言脑中也转得飞快。
他这一次,走的可是险棋。
以《天途谱》引黎长均去云霄山,一是方便他彻底吞并黎国;二是借黎长均的力量,先去探探路。
如果慈儿还活着,如果他决定要与她一世相守,如果想彻底解除那个隐患,云霄山,他非去不可。
既然要去,不如拉个炮灰。
他的算盘很精妙,可黎长均也不傻——他求的是长生,不是送死。
哪怕那个地方藏着无穷多的仙丹,他也得考虑考虑,掂量掂量,自己有福消受否。
反复思索良久,黎长均笑了:“你,可以走了。”
收起眸底锐光,秦程言微抿双唇,再没有多言一字,转身便走,却被那后方凉幽幽飘来的一句话,硬生生定住脚步:“朕想,在浩京城中,已经有一份绝大的礼物,在等待着你回去验收。”
强摁住心头剧烈的震荡,秦程言回头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皇帝,微微笑道:“多谢提醒。”
然后,依然步伐镇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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