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许紫苓离开了。
整个凤仪宫都沉寂下来,黎凤妍浑身冷汗,虚脱地倒入椅内,乍看上去,就像一抹缥缈的魂,往日美丽的凤眸中,满是悸颤。
一种末日的恐慌,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渗透到四肢百赅。
就连身边这座空旷而华丽的宫殿,似乎都在嘎嘎地碎裂着,随时会四分五散。
忍不住地,她发出一声哀嚎,然后拔腿朝殿外奔去——
她不要!
她要去告诉秦程言,要告诉他最后的毁灭行将来临,她要他逃,带着莫玉慈赶快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脚步纷乱地,黎凤妍直冲到慈光殿外,用力地敲响门板。
很久。
门开了,里面是那个男人冰冻的脸,他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程言……”她满眸惊颤地喊,得来的,却是他一记厌恶的眼神。
“你来做什么?”
“我……”黎凤妍张张嘴,忽然间没了开口的力量——她这是在做什么?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从那双冷眸里,她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憎恶、疏离、冷漠,甚至还有嘲讽、不屑,就是不含半丝友好,和她一直以来,所深深期待的温柔。
后退一步,黎凤妍慢慢抬起下颔,满眸哀伤:“秦程言,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秦程言一声冷哼:“说。”
“你,到底有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我?认认真真地,听我说过一句话?”
秦程言一愣。
这一次,他倒是认真地看着她了,可那双黑眸,还是一样地冷。
其实,冰冷是秦程言本身的特质,有时候,那真不能代表什么,但看在黎凤妍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缓缓地,她苍凉地笑了。
原来她这一生最为美丽的爱情,在这个男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她还留恋什么?她还担心什么?要毁灭,那就毁灭好了!
不发一言,摇摇晃晃地,黎凤妍转身走了,带着一颗彻底破碎的心。
倚在门边的秦程言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不了解女人。
始终,到现在都不怎么了解女人。
也只有他的莫玉慈,能够包容像他这样执拗,执拗到有时让人寒心的男人。
他不会安慰女人,也不屑于去安慰女人,所以他才会错过那么多,所以他才会伤得那么深。
秦程言,你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到以为,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你是王者,对这个世界,也需要多一分宽容,多一分柔情,若能如此,你前方的道路,不会那么地险,那么地坎坷……
“程言?”披着衣衫,莫玉慈走到他身后,“是黎凤妍吗?”
“嗯,”秦程言点头,收起眸中的冰冷,“外面风寒,你起来做什么?”
“她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
下面的话未曾出口,已被他轻责的眼神封了回去。
她只好沉默,悄悄地捺住心中那丝忧思——
带着满身冰寒,黎凤妍回到了凤仪宫,后背抵住阖拢的门扇,两行眼泪,潸潸而落。
再睁眸时,那眼底已只剩霜冷与决绝。
这一次,再没有回头之路。
提步走到桌案前,挑亮灯火,取过纸笔,她匆匆写下数行字,然后唤进常笙,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不管用何种手段,一定要尽快将这封密函,送去桑山别宫。”
“奴才遵命。”接过信函,常笙转身离去。
慢慢地,黎凤妍坐了下来,两眼呆滞地看着轻轻晃动的烛火。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一年前那颗初见他时,欢呼雀跃的心,没有数月之前,双红喜烛前,对视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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