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失去,将永难找回。
世间再无第二个莫玉慈。
敢为他舍弃所有。
怎能忘记燕云湖中,那陌路相逢,出手施救的温暖;
怎能忘记荒原草棚,柔情缱绻;
怎能忘记白沙河畔,那一粒在她掌心转动的药丸;
怎能忘记鸣凰宫中,那当胸一簪的决绝;
怎能忘记澹堑关外,那燃尽鲜血的灿烂;
怎能忘记明泰殿中,那三日三夜不舍不离,心魂与共的每一个片刻……
原来啊原来,慈儿,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占据了我的整颗心。
秦程言哭了。
一直哭一直哭。
哭得就像个孩子。
满腹委屈满腹辛酸。
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莫玉慈惊呆了。
她不曾见过他如斯模样,更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幕。
他似乎比她更伤心更痛苦更难过。
这样的他,让她手足无措。
她能做的,只是陪他一起流泪。
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此时的他们,都是那样地——无能为力。
终于,他抬起通红的双眼:“你走吧。”
莫玉慈的心,猛然一颤。
“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他再次重复。
是要决别了。
是该决别了。
在她抽回手的刹那,他却猛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她,深深地吻住她的双唇,呢喃着说:“慈儿,再陪我一夜。最后一夜。”
最后一夜。
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他们,将形同陌路。
月黯星残。
轻轻地,莫玉慈将身体慢慢从秦程言怀中抽出。
她等不到明天,也不想等到明天。
不若趁着他沉酣入梦,就此离去。
永别了,我的爱人。
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她无声地吐出一句话。
躺在榻上的秦程言,铁拳紧握,双唇之上,一片血渍殷殷,那是他自己咬出来的,因为他怕抑制不住,会发疯地喊她回来。
可是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再伤她了。
既然给不起你倾世的幸福,不若给你寻找幸福的权利。
或许。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比我更好的男人,能给你一生平安。
七月。
晨风竟然还透骨地冷。
蒙蒙的雾气飘漾在空中,衬得空旷的长街更加清冷。
强撑着最后一丝力量,她终于迈出了那道高高的宫门。
因为昨夜,他亲手交予她一面令牌,可以随意出入宫门的令牌。
对于这段跌跖起伏的情感,他终究是选择了放弃。
这样,也好。
她可以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安静地过完余下的日子,等待最后判决的来临。
对了,还有母亲,还有弟弟。
她可以去找他们。
这是责任,也是最后的心愿。
挪着麻木的双脚,她一步一步地朝外走。
天,渐渐地亮了。
无数的人从这个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老女人面前走过。
没有人理睬她。
甚至有不少人投来鄙弃或不屑的眼光。
可她已经不在意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她在意的呢?
旁侧里飞出一枚石子,打在她的额上。
鲜血泗流。
她却仍然没有丝毫的感觉。
心都死了。
还会痛么?
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吁——”
一辆马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
她仍然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朝前走。
“秦姬!”
清亮嗓音,从后方传来。
莫玉慈充耳不闻。
“秦姬!”
人影闪过,直直地挡在她面前,满目讶然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莫玉慈终于抬头。
微微张嘴,却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纳兰照羽皱紧了眉——不过短短七个月而已,她怎会变成如斯模样?
“你跟我走。”毫不犹豫地拉起她的手,纳兰照羽调头便走。
莫玉慈挣了挣,非但没挣开,自己反而倒了下去。
“你——”反手将她抱入怀中,纳兰照羽难眸中划过丝惊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已经来不及细究这些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她救醒。
坐回马车之中,探手搭上她的脉搏,纳兰照羽双眉皱得更紧——心脉衰弱,油尽灯枯,怎么会如此?秦程言那混小子都干什么好事了?
他自然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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