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错愕、疑惑、恍然……种种神情慢慢地沉淀下去，最后只余清明。

她想，她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放开她。”

一个冷冽至极的声音，蓦地从后方传来。

安清奕身形一窒，却没有放手，而是两指迅速伸出，扣住莫玉慈的咽喉，转头目光森然地看着那踏水而来的男子。

玄衣飞扬，步伐沉稳的男子。

秦程言走得很慢。

即便看到安清奕那狠戾的动作，黑湛眸中，仍然一派波澜不惊。

“放开她。”稳稳落于地面，他第二次重复。

“我很想，”安清奕冽眸一眯，语出惊人，“掏出她的心看看。”

“那你——”秦程言墨眉一扬，“不妨试试——”

“嘶——”

不等安清奕动手，一根寒光闪闪的金簪，已经对准了他的胸膛，眼前，是莫玉慈寒沉如冰的容颜。

“呵呵，呵呵呵呵。”安清奕忽然仰头大笑，胸膛微微地起伏着，丝毫不顾那锐利的簪尖已经刺穿衣袍，挑破肌肤，渗出浅浅的血渍。

蹙了蹙眉头，莫玉慈收回金簪，后退至一旁，默然站在秦程言身侧。

安清奕一直在笑，似乎要笑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秦程言没有催促他，静默地站立着，凝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莫玉慈看看他，再看看笑个不停的安清奕，垂下眼眸。

终于，笑声遏止，安清奕转身，面朝湖波而立，背影却透出几分萧索和落寞：“好，秦程言，我帮你。”

“不过，仅此一次。”

扔下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安清奕倏地起身，洒然而去。

湖边，仍是一片沉寂。

秦程言伸过手来，轻轻握住她的纤指，默然地迈开脚步。

看着他的后脑勺，莫玉慈终于忍不住出声：“秦程言——”

“嗯？”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

“你觉得，我需要解释么？”

……

夜幕低垂。

侧卧在榻上，赫连毓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足有半个时辰。

“公主，晚膳……已经备下。”

轻悄悄步入殿中，司画第六次提醒。

赫连毓婷淡淡扫了她一眼，仍旧僵卧不动。

“为什么不用膳？”

另一道身影从门外步进，直至榻前。

赫连毓婷一翻眼皮：“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公主可是在责怪奴婢？”莫玉慈微微浅笑，上前拉起她的手，“起来吧，饭菜都换过好几回了，你不饿，我还饿呢。”

“看你的样子，问题解决了？”赫连毓婷起身，就势搭上她的肩，“说说看，有何收获？”

“哪有什么收获，”莫玉慈轻笑，“总而言之，男人的问题，交给男人去解决，不好么？”

“嗯？”赫连毓婷皱起眉头，不怀好意地上下瞅着，又凑过头去，在她身上闻了闻，“出去偷嘴了？”

“啊？”莫玉慈不解。

“还装蒜？”赫连毓婷在她脸上狠捏了一把，“青楼都逛过了，难道只是走马观花而已？”

“我不懂，”莫玉慈老实地承认，“青楼确实去过，不过，是被某人挟持的。”

“挟持？”赫连毓婷挑高了眉，“这皇宫之中，还有人敢挟持本宫的人？”

“怎么没有？”莫玉慈故意拖长了嗓音，“而且是众目睽睽，光天华日。”

赫连毓婷目光一闪，话锋急转：“我明日成亲，你可知道？”

“明日？”——尽管从秦程言口中得知了些许风声，莫玉慈心下仍然忍不住一跳——那些人，终究忍不住，要出手了么？

“那——”

“我答应了。”

“真要成亲？”

“真要。”

“可是——”莫玉慈欲言又止。

“你在想，那六十万大军该何去何从？”

莫玉慈默然。

“所以，明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意思？”莫玉慈猛然一惊，难不成，她是要她——

“你不愿意？”

“不——”银牙微咬，莫玉慈断然点头，“我，愿意！”

——程言，程言，希望你能原谅，我擅自做下的这个决定。

因为，在爱你帮你的同时，我亦希望她，我视为至交的朋友，能够迈出她心中的，那道高墙。

程言，明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也希望那个男人，不会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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