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后,我去找唐司,把东西归还给他。
这里面有多少钱,我不知道,我动也没动过,从来就不屑过问他的事情,尤其关于他和人贩子的关系,我对人贩子恨之入骨,自然也不感兴趣。
当年,曾经有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我没有逃却选择留下来,并非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而是看见阳光下的罪幕,我觉得自己不能一走了之。
唐司说过只要我站在这里,他在对面就会看得见,然而,我站在霓虹灯下已经有半个小时,他还是没出现。
对面街经营着饭店,咖啡店,酒店,酒吧和站街女集聚的地方,他属于哪里?
我转身离开,手突然被拉住,我惊了一下挑起了眉头。
“怎么一点耐性也没有,看来你阿爸的训练不到位。”唐司一出现,就是一番揶揄。
今天的他穿得跟平时不一样,非常正式,颠覆玩世不恭的形象。他扯开领带,揉成一团放进裤袋里,这样的他反倒有点放荡不羁的味道,在泛黄灯光下,他的轮廓变得迷惑。
我等得确实不耐烦,不悦地看着他。“你穿成这样,原来是去找乐子了,难怪让我等这么久。”
“照你说,我应该一丝不挂才对。”唐司哑然失笑,一把勾住我的脖子。
我拿开他的手,把钱包还给他,他的脸色突然大变,抓住我的手,卷起我的衣袖,看着手上的瘀伤,他勃然大怒。
唐司单手撑着灯杆,拿着钱包晃在我的面前。“你宁愿挨打挨饿,也不愿意用我的钱,是吗?”
那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他生气这么恐怖,怯怕和无语地低下头。
他看见我害怕的样子,又嘻皮笑脸,调侃说。“你用我的钱,我又不会让你以身相许,就算你想,这事也……”
我用力推开他。“无赖!”
“嘿,尝个脸陪哥吃顿饭,怎么样?”唐司走在后面,快步追来。
唐司就是一小虾米,说请我吃饭,结果买了两份饭盒回来。我和他坐在街边的石椅上,眼前是半壁江河,拂面而来的微风,吹走了不属于今夜的烦恼。
“你要把这里想象成高级餐厅,前面是无敌海景,风是动听的旋律,身旁有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吃起来就会特别美味。”唐司说得非常陶醉,好像真的煞有介事。
他的话令我感触良多,我望着他暗想,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就像我那样,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会把眼前所有东西想象成美味,一口一口咽下去,肚子就不会感到饿。
吃到一半,一个坐在木板推车上的残疾男孩停在我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饭盒,我把剩下的给了他,他将自己推到一旁,吃得很开心。
看着他脏兮兮脸上的笑颜,我特别难受,他应该拥有更灿烂的笑容,不该独自在黑暗里连吃个饭也要偷偷摸摸。
不久,两个马仔突然出现,其中一个把男孩手里的饭盒打到地上,另一个马仔不停地打他,骂他:你这个废物!怪不得每天讨不够钱,原来是用来买饭盒,胆子挺大的!你爷我今天就把你扔河里!
男孩一滴眼泪也不敢流,不敢驳嘴,猛地叩头求他们的原谅,说着他下次再也不敢。
我越看越生气,站起来就冲他们跑去,唐司却拉着我的手腕,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拽走。
“你干什么?”我甩开他的手,怒瞪着他。
“你打算怎么做,是要同他们讲道理还是讲圣经,三字经?”
我非常愤怒,唐司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我对他的鄙视越来越强烈,我差点忘记他也是其中一个,没人性的人贝反子。
我冷笑一声。“我实在天真,指望一个人贩子去救人,在你们眼中,那些孩子的生命根本不值钱,他们就像蚂蚁一样弱小,即便再坚强,你们也会把他们往死里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