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进到房间的时候,嘉禾视线正在被子上的手提电脑上,手正在打字。
见紫云进来,嘉禾把手提电脑放到床头柜上。紫云就坐在他床边儿的椅子里。
紫云问:“在跟董文晰说话?”
嘉禾说:“我听到了我女儿袁媛的声音,也看到了袁媛。但是文晰只用文字告诉我酒店每天的生意情况,还告诉我孩子的情况,告诉我她自己的情况,就是不跟我通话,不让我看到她的人。她说她声我的气,为什么这些天都不跟她视频。她说,要想见她,就等我回青溪谷吧。”
紫云笑了,她应该清晰了这个董文晰是怎么将这颗心从自己身上转移过去的了。
紫云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女儿?”
嘉禾笑着把电脑翻到刚才的记录。
紫云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头上戴着个小帽子。怀里抱着玩具。在那儿大眼睛注视着前面的方向,不时的叫着爸爸。那声音和神态,让她想到拿农。
此行,不一定后续发展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拿农。
紫云压住情绪问:“好可爱!像你还是像她妈妈?”
在嘉禾,袁媛跟自己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何谈像?
于是说:“嘉韵说,像她妈妈。她妈妈比我漂亮多了。”
变相的说了董文晰漂亮之后,嘉禾的表情就带上那种美好的畅往。好像身边坐着的就是他的文晰和他的女儿。
在嘉禾,从紫云一进门,他就看到紫云的脸色很不好,很憔悴。心里很沉。
他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问:“紫云,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在睡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琴声,你的琴也在这里,是不是你给我拉琴了?”
“是的。嘉禾。我的曲子叫《呼唤》。”
“紫云,如果我会拉琴,我给你拉的曲子就也叫《呼唤》。”
紫云低语:“呼唤——”然后又幽幽的说:“一直以来,我就像是穿着一双沾满稀泥的鞋子走在自己这条泥泞的路上。想要走到阳光下平坦的柏油马路上就得脱掉鞋子。因为这双鞋子不仅会脏了柏油马路,还会让自己觉得很突兀。可是如果我脱掉鞋子,我就得赤足。如果我赤足上了这条柏油马路,不仅尴尬,还无法走路。
这段时间,也许我是真的偏离了轨道。因为不止你们在用不同的方式坚持的呼唤我。想不到的是六年前的人也来呼唤我。嘉禾,这些天,乔伊和盈盈有没有跟你提到沈汉峰?”
“沈汉峰?”嘉禾边吃惊边摇头。
“沈汉峰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一直没告诉我,但是蓬猜的案子他是负责人。”
嘉禾带着自嘲的笑了说:“好厉害!那当年的案子他早就该告破了!”
紫云点头。不知为什么,她也跟着笑了一下。
好像是这件事情跟谁都没有关系。
过一会儿,紫云说:“这回救你的不止有乔伊和盈盈还有沈汉峰。自从蓬猜被警方定为一号人物,我的生意也无心做了,我那批会保证大丰收的货也被沈汉峰拿过去了。他不止让我收手,还让蓬猜和我马上消失。”
嘉禾说:“就像战争为了和平,和平何须战争一样。为了换来你能够拿起琴的环境与心境,你就必须先让自己的生活中充满枪声。可是这枪声一旦开始,就必将结束在自己没有能力举起枪的时候。
紫云,这么些呼唤,你要收手了吗?”
紫云点头说:“昨天,我和蓬猜还有汉峰和盈盈,我们商量决定,我和蓬猜要到美国盈盈的家里去先避一避。把我脚上的这双鞋晾干,泥土自然脱落。这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走到柏油马路上了。
等这头儿安稳了,我们就打算在美国定居。否则蓬猜的这条船,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又没有供给,很危险。”
嘉禾点头说:“蓬猜在泰国的根扎的很深,何况上船容易下船难,他想放手都成了不可能的事。很有可能他就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我的想法也是你们撤退,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财产和蓬猜的其他两位夫人和孩子都慢慢转移过去。再重新选择一种安稳的生活方式。”
紫云点头。那表情,是在战争状态下持续时间太长而升起的对和平深切的期待与向往。
看到紫云已经开始向往那副图画,嘉禾就相信她以后的生活方向了。
嘉禾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注视着紫云说:“紫云,现在是我这六年多来心情最平静的时候。我——可以抱抱你吗?让这种感觉告诉我,这纠缠自己六年的负罪感终于可以释怀。”说着,眼泪就无法控制的下来了。
紫云的眼泪也为他能够甘心承受了六年多的负罪感而下来了。
她起身坐在嘉禾的床上,投在嘉禾的怀里。
这个曾经属于彼此的身体,曾经属于彼此的伤害。
纠葛了太长的岁月。刻划了太深的痕迹。
嘉禾说:“对不起,紫云,是我改变了你人生的路线,让你踏上荆棘,却对你在荆棘中的哀鸣无能为力。现在,我为我当年的错误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紫云。”
紫云摇头说:“嘉禾,我不怪你了。回去之后,把一个男人一生认定一个女人的证物,那枚董文晰一定一直期待的婚戒戴在她的手上,再把一个女人从一个男人那里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婚礼,送给董文晰。然后就在彼此的生命里相惜共舞。”
“好。谢谢你,紫云。我也代表文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