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陈明宇伸手指了指。

“三千。东北。”李啸天心中思量，关长平等人去了开平王府，没理由又带三千兵马回来，开平王和西北边军不对路，早已经在他们这帮新兵中传扬开来，再者说，也不可能是西北边伍派来迎接他们的，中间还有不短的路程，在西厥时常扣关之下，他们更没理由抽调三千兵马出来。

“行云！”李啸天钻进帐篷将风行云唤了起来，沉声说道：“你去东北方向看一看，是否有大队兵马赶过来？”

风行云瞧出事态紧急，也不多问，一边行动，一边抽出锁穴的金丝，化作一抹疾风，望西北方蹿了出去。

“怎么办？”陈明宇问道。他只会用刀，其他事情进不了他脑袋，对于这种烦心伤脑的事儿，他自然而然抛给其他同伴，自己跟着做就是了。

李啸天踢灭篝火，说道：“先将其他人全部唤醒再说。”

“好！”

两人沉气开声，一同发出一声惊天大吼，如龙如虎，四野炸响，登时将所有人都唤了起来。

“他娘的，你两个有完没完！？”

“揍他两个，半夜鬼叫不完！”

......

看到所有人都骂骂咧咧出了营帐，李啸天沈着脸，大声说道：“各位，东北方向有三千兵马赶来，不知是敌是友，还望各位警戒！”

听得此番一语，很多人原本一腔怒火骤然熄了一半，左右四顾者有之，淡定无惧者有之，低头窃语者有之。

“李啸天，你看看，周围茫茫平野，哪来的三千兵马？”一个男子越众走出，腰佩长剑，身姿颀长，颇为俊美。

李啸天识得这人，叫陆江潮，本身修为不俗，已达势境，并且有一个在西北最前线大石城当城守的舅舅，在这五百号赴边关的武人的颇有影响力。“陈明宇通过地听之术已经察觉到了震动，想必已然到了不远之处，若是我们还不采取行动，防患未然，若是敌军，我们全部遭殃！”

陆江潮笑了笑，掀动细长的眉毛，“这大冬天的，风刮得这么猛，说不定陈明宇听出来的是风声。”

“不。一定是大规模行动才引起的大地震动，和风声不同。”陈明宇指着自己挖的坑，说道：“我是在泥坑中听的，风声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那震动之声更是明显。”

和陈明宇接触有一个月的其他武人，知晓其沉默寡言的性子，此际居然能说这么多话，已然让一些新生疑虑的武人偏向李啸天一边了。

“我也地听了一番，确实东北方向有大规模兵马奔行的震动！”赤衣银枪的燕赤雪站出来说道，曾经暮擎苍在离开宜君谷前教过她地听之术，故而也能感觉出来。

又听一人出来作证，更多人相信陈明宇的话语了。

“刚才我让风行云去打探情况了，我相信，以他的轻功，想必很快就能回来了。”李啸天指着风行云离开的西北方向。

洛小灵活蹦乱跳跑了过来，鼓着香腮，气鼓鼓说道：“怎么叫猴子哥哥去不叫我去！？是不是嫌我跑得没猴子哥哥快！”

“小灵，别闹。在说正经事！”李啸天轻喝了一声，此时时态危急，他实在没闲心和洛小灵如往常那般打耍嬉闹。

洛小灵狠狠瞪了一眼，正欲搬出没在身边的她的雪姐姐，就被陈明宇轻微瞪了一眼，料想连这个榆木疙瘩都发脾气了，肯定是大事，但是自己好歹一个江湖女侠，怎能这么灰溜溜离开，就双手抱胸，站在俩糙汉子身后，使劲瞪着两个人后脑勺，似要用眼光杀死他两个一样。

“啸天，明宇。”没过多时，疾风般的风行云跑了回来，微微气喘，看来连轻功几乎独步武林的风行云都跑成这样，着实很卖力，“东北方向确实有大队骑兵奔行而来，照这速度，半个时辰之后就能来到此处！”

“你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李啸天脸色更沉了。

“看样子好像是北蒙骑兵！”

“有多少？”

“目测有三千多！”

一问一答，整个营地都沸腾了起来，很多人都已经拔剑提刀，跃跃欲试，想和当年侵占中原疆土的北蒙人好好干一场。

李啸天举起燃起赤焰的天曜大剑，在夜色中耀人眼目，“各位，如今已经确定是敌军，是退是留，还请斟酌！”

营地喧嚣沸腾，众人聒噪不休，很多相熟的年轻人已经聚集到了一堆，讨论退留问题。

“啸天，你打算怎么办？”风行云面色深沉，他亲眼看到了那三千北蒙骑兵的彪悍勇武，打心底而言，他是实实在在受到了大规模骑兵奔行阵势的震撼。

江湖之上，几乎不会有这般声势浩大、气象无敌的大规模冲行，很多只是一门一派，顶多几门几派的恩怨仇杀。像这般整齐庄重，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气概的骑兵，第一次看到也难免心底发憷。

风行云也终于是懂了，为何很多江湖老人说势境高手只算是一个百人敌，若是遇到这股骑兵一般的敌人，遑论是百人敌，自己一个人气势在充沛，也会被那盖顶刀剑、冲撞战马给生生撕裂。

一个人的气势，怎么能敌得过一百彪悍骑兵的气势！

武人对战，讲究一个气势，气势高昂者，犹如下棋赢得先手，攻防有序，游刃有余；气势衰颓者，好像下棋被一步步逼入窘境，进退不得，生死无门。

“风行云，你觉得我们五百人，能敌得过那三千骑兵吗？”李啸天转首问道。

风行云默然摇了摇头。

李啸天微微苦笑，“我也这么觉得。”

沙场不是江湖，江湖人多少还讲一个道义在胸中，极少会出现人海大战，也极少出现偷袭暗杀。但是在沙场之上，神佛都没用，只要不是自家的兵甲，见状就杀，仍你武功修为在高强，在那种刀枪如林，箭如雨下的沙场之上，总会被钻漏子的战刀砍到。

陆江潮又走近几步，朗声问道：“李啸天，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李啸天饶有趣味的笑了笑，学着不戒摸脑袋的姿势，“打不过，逃呗，还能怎么办？”

听此一语，陆江潮捧腹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安歇下来，冷声道：“你他娘好歹是中原儿郎，看到敌寇来犯，就想着逃跑！？”

李啸天收敛起笑意，虎目闪着冷光，说道：“难道无缘无故战死，就是为国尽忠吗？”

“杀敌寇才是为国！”陆江潮吼道。

李啸天翻着白眼，“明知道打不过，还去杀敌寇，除了是找死，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

陆江潮又踏进一步，和李啸天咫尺相隔，“你堂堂一个杀进群英会决赛的大侠客，难道还怕区区三千北蒙骑兵吗？”他将“大侠客”三字咬得极重，似要激起李啸天的怒火。

谁知李啸天摊了摊手，面色无奈道：“我可不想为了三千骑兵就死掉自己，我还想去边关杀三万、三十万西厥蛮子呢。”

陆江潮被李啸天近乎无赖的言论说楞了，良久才拂袖转身，愤恨道：“好！你要做杀西厥蛮子的英雄，那老子去做这个杀入境敌寇的狗熊！”

陆江潮歇斯底里，李啸天淡然一笑，也不计较他一再的激将。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封上将军！若是唐凌天在此，必然会对李啸天做出如此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