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乾元一战之后，高兴很是高兴，斜插着自己的木剑，晃晃悠悠，回到了泰安镇。
“输给了李千古，打平了莫问，这次又输给了陈乾元，算一算，后面还有几个人值得大爷我出手呢？虚道空？梦飞卿？”
“不行不行，虚道空被莫问的女剑侍一剑逼退八百丈，我都和莫问打平了，再去打虚道空，那就是欺负了呀。梦飞卿这小子不错，可是拿来试剑。”
高兴低头嘟囔不停，盘算着下一个该找谁比剑。
一个身影忽而挡在了高兴前面，“好狗不挡道，走开走开。”嘴中虽是说着，可是高兴却是自己移动步法，向一旁走去。
“高兴，好久不见呀。”
忽听那人一语，高兴茫然提起头，待看清那人，脸上的神情一变，登时恭敬无比，连忙说道：“恩公，是你呀。”
中年汉子拍了拍高兴的肩头，笑道：“哟，小子，长高了不少哦。上一次见你，你还没我高，现在比我还高一点了呀。”
高兴笑呵呵摸了摸头，也不知该如何语言，游目张望，看见那家自己经常去的小酒肆，问道：“恩公，要不我请你喝酒？”
“好啊。”
“好嘞！”高兴高声答应，拉着中年汉子的手臂，欢欢呼呼走向小酒肆，“贾老板，上酒！”
“拿出你最好的酒，我要招待恩公。”
做在门槛上抽烟的贾老板笑盈盈应了一声，这小子经常来自己这里吃饭喝酒，有事没事还陪自己唠嗑唠嗑，也算投缘。见到这小子这么高兴来喝酒，也不废话，跛着脚，跑到后厨端菜上酒。
“恩公，你怎么来泰安镇了呀？”高兴给中年汉子倒满一碗酒，分外幸喜。
中年汉子端起粗瓷白碗，一口饮尽，很是爽快，说道：“路过这里，就进来转转，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你小子英勇事迹。”
高兴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自己脑袋，说道：“还不是多亏当年您教我那一剑，不然我高兴还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呀。”
“那一剑没什么内涵，你能打平莫问，又击败十二名剑客，实属你自己多年勤奋苦练的结果。”
高兴不断给中年汉子夹菜倒酒，他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位恩人。当年自己行走江湖，虽然有一颗打抱不平的侠心，但得到的结果全是自己反倒被痛殴了一顿。幸而自己遇上了这人，传授自己一剑，不然，江湖上哪有“高兴一剑”呀。
“恩公，你这次来，能不能再教我一剑啊？”高兴小心翼翼问道，生怕惹恼了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也不言语，又饮下一碗酒，沉默不语。
“恩公，行不行？”
“......”
“半剑也行。”
“......”
“恩公呀，你别不说话呀，买卖不成仁义在，您实在不想教，就不用教，只要不讨厌我就行了。”
中年汉子低声叹了一句，说道：“高兴呀，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输给了李千古，今日又输给了陈乾元。你心有不忿，想战胜他们。”
被中年汉子挑破心思，高兴赧颜笑了笑，悄声说道：“我就是想赢过他们，争不争他们天下第一，我没兴趣，我只对剑有兴趣。”
“你呀。”中年汉子笑道，给高兴倒了一碗酒，“那你说说，你在哪方面输给了陈乾元、李千古他们？”
高兴放下酒碗，细想了一番，正经说道：“我和他们比剑，有些人是被我一剑就击败了，比如之前那十二名剑客。有些人是和我斗完一剑，大家都没后续剑招出手，就打平了，就好像莫问一样。但是呢，有些人接下我第一剑，我后面没剑招可出了，他们却还有剑招可以出。所以......输的只有我了。”
“那你为何不把第一剑再出一遍，两遍，千千万万遍呢？”中年汉子饮一口酒，淡然问道。
一剑演万遍。
高兴顿时觉得自己心中敞开了一道大门，就好像自己曾听说过的那个什么醍什么醐去灌顶什么的。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恩公，他们都能接下我第一剑，我再使多少遍，他们都能接下呀。”
“就算他们能接下，那至少你也不会输了呀。”
“对哈。好像是这么的。”高兴兴高采烈，大大喝了一口酒。
“高兴，你要知道，世间剑道千千万，但是在我看来，剑道只是一条道，何必去演化那么多终南捷径求证剑道极巅呢？还不如诚心实意修好这一道，早晚你能爬上剑道绝巅的。”
“不是我不教你第二剑，我是怕误了你的天赋。你想想，能成为剑道巅峰的剑客，真的有那么多剑吗？不给你说玄之又玄的无剑术，我就告诉你古往这些绝顶剑客。”
“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还不是只有一手‘玉袖青龙斩红尘’，仅是这一剑使出，山岳沉浮，苍穹破碎。还有如今佛门禅宗的了然圣僧，平生对战邪魔外道，还不是只有一手‘珈蓝问佛’。让我想一想，十八年前，了然圣僧一人独上邪教三大宗，依旧是一手‘珈蓝问佛’强势击杀七尊天魔。”
高兴听得似是而非，只能不断点头，听着恩公给他说道理。
“万剑归一剑，一剑化万剑。来来去去，剑终究只是剑，何必化那么多华而不实的剑招出来？高兴，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一剑悟透了，你就是剑道第一人了。”中年汉子眯着眼，恍若在回味老酒的韵味。
“懂不懂？”
“有点懂。”
“有点懂就去闯荡江湖吧。”中年汉子眯眼笑道，“让我一个人喝点酒。还有，把酒钱结了，算是你请我的。”
“好嘞。”高兴欢呼应了一声，小跑去了贾老板那里结账，重新负剑，闯入江湖。
若干年后，高兴为那人拦剑之时，又想起中年汉子的话，只说了一句“我全懂了。”
人去楼空，中年汉子一人乐悠悠喝酒，不急不缓。
“咦？”神念一动，中年汉子偏头望向酒肆外的天空，没有丝毫异象，又笑着转回头来，重新捧碗喝酒。
“神殿这些见不得光的老东西，也真是胆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