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微微颔首,取来放在旁边的茶,道:“那就好。”她顿了一顿,又说了一句,“那就好。”
后半句听起来多少有点无奈。
两句话连在一起意思,顿时意味不分明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薛姨妈说道,“人活着,怎么也得有几分盼头才是,不然这日子过的,也越发的没有意思了起来。”
王氏轻轻的摇摇头,“到底也是不一样的。”
女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更重要一些。
薛姨妈说起王夫人,难免有几分怜悯,她察觉到了她的这种情绪,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
当日她嫁入商家的时候,恐怕王夫人也是这么想她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别同情谁。
王夫人嫁得好,看上去风光无限,到头来不还是被人可怜的对象?
王氏想到了别的上头,母亲和父亲到底是不同的,元春去了,贾政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王夫人才是真心的关心她的孩子。
这就是区别。
两个人各怀心事,但都对王夫人的经历擦了一把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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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你基本上是走遍整个南洋了?”宁云多少有几分惊讶。
同样是大家闺秀,宝琴可不像她们似的,她基本上是把整个南洋都走遍了。
“倒也不是,有一些地方没有去过。”宝琴笑道,“我不过是跟着父亲做生意,到处跑一跑罢了。”
黛玉站在窗前,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她眺望了一下天上的铺天盖地的雪,又把窗户合上,“这雪越下越大了。”
“应该一会儿会停的。”宝钗瞥了一眼天色,院子里的树随着风摇曳,枝条被风吹得错乱凝结在了一起。
天生的云还是阴沉沉的,但是依稀起了风,就离雪停不远了。
“对了,你们这次上京,打算呆多久?”宁云问道。
“得看事情的进展了。”宝钗笑道,“而且贾府的三姑娘也要出门子,看我母亲的意思,可能需要留到她小定的时候。”
说起贾府,宝钗多少有点不太自在。
薛姨妈和王夫人之前合计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虽然现在作废了,但提起来,多少这件事情也是存在过的。
宁云笑着说道,“你们每次还都是来去匆匆,这次定要在京城多玩一玩,香山的雪景是最漂亮不过的了。”
她看出来宝钗对于贾府这两个字的各种不自知,便跟宝钗说道:“我每日都和景华公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有什么。”
对于贾府的那门亲事,宝钗起码是因为不得已才这么处理的,而对于定国侯开口说的亲事,她可是直接给回绝了。
论起来她才是应该尴尬的那个才是。
她觉得宝钗素日都是大方知礼,偏生在这事情上红脸有几分奇怪。
“多少不一样。”宝钗笑了笑,“探春和景华公主两个人虽说都是女子,都心中有一番沟壑,但是……”
她可是记得探春无意中说过:“按照我们家的门第,本来是不应该和商贾门第结亲的才是。”
虽然她当场没有发作,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对于宁云的安慰,宝钗只是一笑了之。
景华和探春没有可比性,就像她和宁云没有可比性一样。
景华那是什么人物?
定国公的嫡女,皇后破格封上来的长公主,如今是正一品远东总督,节制东海海务。
贾探春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空剩下架子的国公府庶女而已。
两个人的见识和背景就注定了两个人的处理事情的方法不一样。
她不过是一个守灶女,而宁云是善化郡主,按朝中的风言风语来说,孟嘉辰登基之后,史宁云就会出任次辅。
再者,此前宁云也是太后皇后两边讨好,两边倚重。
定国侯一家根本得罪不起史宁云,自然史宁云说什么就是什么。
宝琴冷眼旁观着看着宝钗和宁云两人,不由得摇摇头,觉得气氛有几分紧张,她起身嚷嚷道:“我去换件衣服。”
西洋衣服穿一次就算了,而且这腰勒的她也难受。
她和宝钗相处时间久了,有几分对宝钗心思的了解。
无非是因为商户女的出身被探春为了讨好王夫人刻意的讽刺了两句。
商户怎么了?
宝琴的想法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出身又不能决定一切。
宁云笑道:“去吧。”
“夫人说几位姑娘想来都说饿了吧。”这时候海棠走了进来,提着一个小食盒,“这会子离午饭的时候还早着,几位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她把盒子打开,端出来一碟芙蓉奶油金丝卷,一碟玫瑰馅的一口酥,一屉灌汤小笼包,晶莹剔透能看得见里面的那一汪油,陪着四小碟醋,一盘玫瑰鹅脯,一碟糟好的鸭信,四盅兑了牛乳,放了雪洋的杏仁茶。
“你也先下去歇着吧,有事情我会叫你的。”宁云笑道,对王氏的做法不禁大摇其头。
这几日乳娘还没有找好,王氏不得不自己去喂若云,喂一两次还好,时间一久,王氏就觉得饿,所以郡主府里由一日两餐迅速变成了一日三餐,又变成白天一日三餐,晚上加一次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