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不由得会心一笑,“你还想说你不知道吗?”
湘云背过身去,“懒得理你。”同时心下盘算,这卫若兰不知道什么人品,不知道什么相貌,她苦心打听一番,就知道此人乃卫总督庶出二子,年纪大体和她相当,其余的,便是一无所知。
庶出倒也罢了,左右没分家的时候为难些,日后好日子也不是没有,只能说是个人有着个人的造化,但是翠缕打听回来,湘云险些绞了帕子——此人一无功名,二无爵位,祖上门第虽高,可是到了卫燕生这一代,就是文官出身,爵位已无,总而言之,湘云是死活没有看出来这个人有什么好的。
定是赵氏从中做鬼。
湘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推测赵氏的意图。
湘云虽然心里定了想方设法退婚的主意,她面上还是淡淡的,该害羞的时候害羞,以免别人起了疑心。
宁云只是觉得湘云素日大大咧咧,突然变了另一番模样,不过是二婶近来教导有方,也没多心。
翌日,湘云得了王氏的同意,自然高高兴兴的往贾府去了,宁云兰云姐妹坐上了八角华盖马车,往定国侯府上去了。
定国侯是雅人,府邸坐落在京城西山玉湖附近,春日踏春,夏日可在玉湖赏荷,秋日闲看层林尽染,冬日可看雪落冰湖,就算是先帝赏的地方,但是一看便是费了好些心思才选出来的地方。
此时正好是秋日,风起红叶翻飞,似乎要将林府的琉璃瓦红墙的宅子尽数掩去,进了门便看见梅枝条苍劲,等到冬日的时候白雪晶莹之间,怕又是一种景色。
兰云看了看,叹道:“定国侯府当真是好人家!好手笔。”略带可惜的说道:“就是可惜是红梅,不是白蕊绿萼。”
兰云喜欢梅,赵氏因为娇惯,史府特意辟出来一个院子,里面种的全是梅,每年冬天一到,白雪之中绿色点点,苍劲枝条之间娇带水,格外漂亮,连带着史府的丫头都有吃不尽的梅糕,用不尽的梅粉。
宁云不得不赞道:“就光着景致,就得上好些心思了。”
她们两人到的时候,林玉贞自然来到二门迎接。
林玉贞一袭银红色落地断织金十二幅湘妃裙,料子是罕见的刻丝流云锦,乍一看,应该是从宫里赏出来的,倭堕髻上朝阳金凤簪镶着晶莹剔透深绿色的水胆祖母绿,耳戴明月珰,腰间悬着蓝色如意條,上面蓝宝和银制的边随身而动,熠熠生辉,因为天冷,还披着翠绿色的羽绸披风。
见宁云兰云姐妹来了,她便笑着走上来,“可是让我好等。”
宁云打量林玉贞的同时,林玉贞也在细细打量兰云宁云姐妹穿着。
宁云玉色竹影金丝莺锦织金裙,收腰雨过天晴色大袖,本来衣服是浅色,却镶着尺阔深绿色的边,将裙子的玉色压了住,眉目含笑,身子婉约,所谓冬日流风飞雪。
兰云却是玫瑰色刻丝如意暗纹褙子,杏黄色挑线裙子,鬓上五幅梅红宝头面,金凤步摇细致的仿佛看得见羽毛。
一个清丽,一个明艳,都是一样的出挑。不过退一步说,名门三代之后,谁家的女儿,不都是相貌拿得出去。
也不容姐妹两个说话,林玉贞笑着左看看右看看,“大姑娘呢?怎么没见着她?”
兰云刚要说话,袖子被宁云一拉,宁云笑着说道:“大姐姐前些日子往荣国府过去小住几日,被羁绊住了。”
林玉贞脸上永远都是笑意盈盈,但是眼神却是平静的如同秋水一般,仿佛永远看不见波澜。
听见宁云的话,她也不意外,也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波动,依旧是那完美的笑脸,“这样啊,”边说边往里边让兰云宁云两人,“我上次听说史大姑娘喜欢吃螃蟹,特意叫人备下了蟹黄冻,”她好像是真的可惜一般的摇摇头,东珠耳环叮咚作响,“可惜了,倒是便宜我们三个了。”
她说话的时候异常的坦然,就像湘云确实是有事来不了,而不是因为她下的帖子上根本就没有湘云的名字。
林玉贞住的院子是在定国侯府的东苑,名字叫做蕉苑,估计是因为院子里的几株芭蕉树得的名字。
进了屋子,暖意扑面而来,将寒气尽数挡在外面;屋里摆着两株金制红宝牡丹盆景,瓣身全是金制的,蕊却是鸽血红宝石,兰云不仅倒吸一口气,但到底也是大家出来的,面上不过是几分赞叹,余的却是沉着。
宁云挑眉看了看林玉贞。
这真的可以理解为下马威。
林玉贞见姐妹反应,便笑着解释道:“这是父亲从南洋带回来的,不过是个摆设,一个工巧活罢了,但是母亲觉得摆着好看,虽然才放在这里,二姑娘三姑娘莫多心。”
兰云不善于言辞,所以给宁云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