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娘撇撇嘴“之前不是好多人得了那个怪病么!大海昏在那里,那个老东西看他干不了活了,怕脏了家里的地,赶紧找娘家兄弟把他扔到山上,大年根下作孽啊!亏得这孩子命大,自己活下来了,之后他干脆也不下山了,就住在上面。”
“他爹竟然没发话,他可是长子啊!”
“哼!有了后娘哪还有什么亲爹啊!大海心善,这是怕我没柴烧呢!山子,早前你在部队,娘这里挑个水,劈个柴可多亏大海帮衬,现在他遭难你可不能当看不见啊!”
“嗯!我要早晓得就把他带家来了”懊恼地叹口气“过两天,过两天我回来给他送点褥子什么的,等真的三九天山上可不好熬。”
“对,对”娘两个一边吃着一边又聊起了村子里其他琐事,卢秀贞从谈话中多少能听出,洪水是最后才到的苏城,所以受灾面积与皖州相比要小些,自然这边百姓的日子要好过不少。
转天周山娘再舍不得,儿子还是得一早出发去部队,临走跟卢秀贞约定四五天后肯定回来,那时他们也摸好底知道如何走才最合适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刘大哥、周大哥,丑话说在前面,这日子谁都不容易,我在你家借住,口粮都准备有的,所以你们就放心去。”
“这叫什么?咱哪能算得这么清楚”周山听得挺不得劲,家里条件是不好,但周山娘并没有一点舍不得,这么一说她也很不赞同“闺女,不能这样,来一趟还让你自己吃自己的,太小看人。”
卢秀贞摇摇头“大娘,您人好,我晓得,这个没有什么好多讲,您收留我就够感激的了,做人不能拿人家的好心理所当然。”
刘连升最了解她,拦住周山“好了,咱们走吧!秀贞心里都有数,你过意不去回头捎点她需要的就行。”
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走远,娘两个回到家,卢秀贞佯装从包里掏出把柴刀,冲周山娘说“大娘,我上山里转转,中午不回来。”
“行么!可别走岔道了”周大娘一脸纠结,担心她出事,但也无法,一看这姑娘就不是村里的那些,让她说嘴两句她自己还怕怵头呢!
“放心,我在屯里插队可有年头了,天黑前肯定会回来”摆摆手就沿着小道走了出去。
日子已经进入到十二月底,山上一片萧索,沿着人多的脚印一直往上爬了很久,树木才逐渐地茂密起来,枯草厚厚地叠在地上,踩过去软软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到一些坏死的细树干,好歹给砍了下来。
这么着弄到中午,找了个背风的山坳,拿出吃食解决了午饭,下午又在空间劳作了一番,也只有体力劳动才能让人不那么焦躁,等,只有等消息。
看她连续两天果然都是到点就回家,周山娘这才放了心,转天没有再阻拦。卢秀贞其实也蛮郁闷,以前看那些书,别人总是轻易能在山上发现野物,不是坚果就是野猪的,这南方的山林,又赶上冬季,猛兽的存在估计只能想想。
周山他们还没有回来,她决定悄悄地溜到京陵城里,近距离观察下现在的大环境。
京陵不愧是大城市,从建筑物的气势到人们的装扮都显得比皖州大气不少,街上冷清却并非没有人气。
卢秀贞顺着街道很容易就走到了江边,堤岸前后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远眺、说话,她顺着扶手倚在石坝旁,腥腥的江风穿过身体,带来一阵阵寒栗!
抬头,江面著名的大桥在阴冷的天气下透出一股冷森森的硬灰,桥上再不复往日的车水马龙,偶尔有一辆军车开过,可以隐约看见有人抬手敬礼。
低头,波涛滚滚的长江水有节奏地冲击着暗礁,偶尔来往的船只甲板上也都插着国旗,士兵们端着枪笔直地站在船头目不斜视,几乎没有任何客船的经过。
卢秀贞已经预见到想从公路和水路回家的难度,现在可以说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寄托在周山和刘连升身上,她始终相信总有土路可以回到江海。
裹了裹袄,围巾也更紧了些,城里实在没什么好多看的,只能往来时的去路返回。走过满是青苔的石板巷,无意朝对面住宅区一瞥,肩上扛着一个麻袋,手里拎着个血淋淋地,是鸡?山鸡?正是前两天有一面之缘的邢大海。
好奇心一起,卢秀贞停下脚步往拐道里错了错身子,听周山母子的议论,这家伙可是典型的“净身出户”,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邢大海熟门熟路地来到公馆后门,有节奏地轻轻敲了几下,一会儿铁将军就开了一条小缝,门内的人似乎在确认,之后就快速地把他放了进去。
没有让卢秀贞等太久,不过一刻钟,邢大海便离开了这所看上去蛮有气派的屋子,手上提的还是那个麻袋,他一走开身后的门立刻又原样紧闭,一切就像不曾发生过。
远远地跟着他往村子里走,卢秀贞的兴趣越来越浓,显然他已经发现后面有个人在跟着他,可无论卢秀贞脚步快还是慢,他仍是保持着自己走路的节奏,并不回头!透着股稳重劲。
有这种定力的人怎么会被家里欺负的那么惨?看刚才的情形再加联想他的境遇,应该是拿猎物换东西无疑,他是靠打猎为生么?那哪里能猎到这些野味?他家里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轻易地舍弃这么个壮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