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陈若合方才怎么都想不出来的,写雨的诗词,此时突然有一句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
凌苏卢和肖希直照顾了伤员一整夜,到天明时雨停了,两人也累得不行。趴在铺上睡了一会儿,凌苏卢醒过来,见肖希直还在睡,便没有吵醒他,坐在窗前铺纸研墨,挥毫给他老爸写了封信,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把陈炽描写成上天入地喷火吐水三头六臂的奥特曼,愚蠢的人类根本不是陈炽的对手,随后充满惶恐地要求他爸派兵来邛崃派救援。吹干纸上墨迹后,他叫来客栈伙计,塞了他一两银子,让他火速将这信送去灌县。那伙计走后,凌苏卢打着哈欠收拾齐整,又上邛崃派去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知道直接大摇大摆跟门卫说“我要见你家老大”可能会被云海清直接扔出去。云海清在灌县对他还算客气,一到邛崃派,他的地盘了,对凌苏卢那叫一个秋风扫落叶般的冷酷……凌苏卢想,等我从灌县搬来了救兵,看还收拾不死你丫的。不过好在今天邛崃派中众人大多去寻陈炽了,倒没人拦他。他很低调地尽挑些墙根暗巷走,不一会儿摸进个院子,见是个小女孩独个儿坐在一棵树下,拿着匕首扎地上的一样东西。凌苏卢想了想,整整衣襟走上前去,唱个喏道:“这位小娘子——”
那娘子吓了一跳,急忙将匕首掷到一边,把扎着的东西藏在裙下,看起来像是个小稻草人之类的,惊慌地看向凌苏卢,怔了怔。她平日里估计是很少出门,难得见凌苏卢这般生得好看,又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凌苏卢露出自认为最帅气潇洒的笑容:“本公子失礼。敢问小娘子,可知陈若合居住于何处?本公子有些事要寻她。”
云子棠初见这官人,还以为是狐狸仙人,要赐她好运,帮她再把大师兄夺回来。谁知是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客人,而且张口就要见陈若合。
陈若合陈若合,凭什么好事都是她陈若合的?云子棠嘴一扁,本来要转过身去不理会这人,却想出一条计策。她立即笑盈盈道:“若合姐姐她这些天倒是念叨呢,说有个俊俏公子不知何时能来看她,说的就是您吧?她就住南边那间院,再走个百十步就是,院中有棵大树。”
她这些天念叨自己?不太可能啊……为何她见到自己时又是一副很厌恶的态度?总不可能是因为傲娇吧。凌苏卢对此话存疑,但至少知道陈若合住在何处,同云子棠道了谢便走了。
云子棠又靠着树坐下来,从裙底捡起已经被刺得支离破碎的稻草人。稻草人上赫然写着“陈若合”三字。她恨恨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凌苏卢已经找到陈若合,才施施然起身,去找她大师兄云海清,装成慌里慌张的样子:“大师兄,不好,子棠见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进了若合姐姐的院子,两人相谈甚欢呢!”
云海清本来以为云子棠过来是因为寻到了陈炽,见她又说这样的琐事,烦得想要打人,挥挥手就让她走了。再一琢磨她说的话,感觉不对劲儿。俊俏公子去找若合?相谈甚欢?该不会又是凌苏卢腆着脸混进邛崃派了吧?
云海清急忙往陈若合住的院子走去。她如今忙着照料她师父和师妹,再被变态骚扰也实在很够呛。走到陈若合院子的角门前,云海清听到里面谈话声,他没有贸然进去,怀着他也说不清楚的一种心思,躲在门后听着两人说话。
陈若合说:“大哥,我求求你别来了,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丝吗?你是官二代富二代,潘驴邓小闲一样都不少,何必缠着我?”
凌苏卢哀求:“妹子,我都肯为了你从一介高富帅变身*丝,你都不愿给我这个机会吗?论条件,我哪里比那个姓云的差?”
他竟然连本公子的自称都给忘了,云海清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凌苏卢可能真的是爱陈若合。平心而论,寻常的小姑娘更愿嫁王爷的儿子,起码能锦衣玉食坐享荣华富贵,况且凌苏卢本人又这般风流倜傥,讨人喜欢。
陈若合叹口气:“真的,算我求你,你不要这样成不?”
凌苏卢说:“妹子,我给你分析一下。陈炽杀了邛崃派的人,肖希直带过来的仆从都是练家子,三个人也打不过他一个。我听说昨晚陈炽又打伤了你师父。既然他这么厉害,你留在邛崃派一定会有危险的,跟我回凌府吧,只要这个天下还姓赵,我就能保护你。”
我就能保护你。云海清躲在门后,听到这句话,觉得无比讽刺。昨天晚上,他不是还对陈若合说出了这句话吗?陈若合让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不等陈若合答话,凌苏卢又急切地说:“妹子,相信我,毕竟我们是一个时代的!你怎么能和一个千年之前的古人相爱呢?你我相遇相爱,这都是注定的啊。”
云海清心中倏然一震。他早该想到的!两个人都有时说些让人费解的话,但他们俩之间的交流却毫无障碍,而且一见如故。他早该想到,这两人才是同类……那他又算是什么?陈若合明明也爱他……
云海清攥紧了拳头,眼前一阵阵晕眩。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陈若合说话,声音有些虚弱:“凌公子,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爱的是云海清,我甘愿留在邛崃派,你不要再来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