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2)

新年已至,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春天正在复苏,天未大亮,可家家户户早已点亮灯火,为新年中格外重要的一天忙碌着,牛车拉来了幼发拉底河最清澈部分的河水,启封的木桶中是甘醇的啤酒,刚出炉的小麦面包松软可口,松木烤架上的羊肉正滋滋冒油。

待到天明,他们便要唤醒此时仍在酣睡的幼子,将今年最好的制品或是食物带去伊安纳神庙,献给他们至高至尊的守护女神伊南娜。

到了晚上,各方献祭事宜准备妥当后,由大祭司的主持下,于通灵塔上,将会举行盛大的婚礼,那是国王和女神的婚礼,由天上神祗和地上万民所祝福的圣婚。

位于城门附近的酒馆早已开业,供忙碌的城民偶尔停下步子歇息下,几人一桌围坐,听人说说笑话逗趣,而今次众人照旧听一个已来了好几日的独眼男人说他远行他乡时所知的逸闻奇事。

独眼男人穿的一身兽皮,是乌鲁克有名的猎手,但是前些日子意外没了一只眼睛,近日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却已经一蹶不振了,好在他见闻够广,在酒馆说故事能招揽客人,老板便保他三餐。

这会儿他卧在酒馆一角,手边是一整罐的啤酒,他已说到了尾声,这是他每次到了最后都要叹息地重复的话——

“啊,要是能找到灵药的话,我的眼睛就有救了。”

灵药,他总是这么称呼他在狩猎误入一处险境时所见可医治百病甚至起死回生的药草,每次念到此处都会感慨非常,引人想问哪儿才能找到这种灵药,毕竟在这个时代很多病痛都可能是致命的。

独眼男人并不忌讳,面对询问总是会告知对方去何处寻找灵药,还善心地提醒那灵药有凶兽看守,定要杀死才可获得。

他说得吓人,大家听个乐呵,倒也没有几人真的动身前往寻找所谓的灵药。

“这倒是有意思。”人堆里一个始终闷声喝酒的金发男人笑着打断了独眼男人的话,“我去过的地方也不少,可没听过有这种灵药,你倒是说说那在哪儿?”

独眼男人望着金发男人也笑了起来,脸上起了好些个褶子:“离开乌鲁克向西走,越过沙漠就是一片大森林,那确实有凶兽看护的灵药,我从不可骗人。”

“凶兽?”金发男人好笑地摇摇头,“我可知听过守护雪杉林的洪巴巴,难不成比它还凶悍?”

独眼男人唯一的眼中露出凶恶,却又很快掩下:“我并没有见识过洪巴巴,但那守护灵药的凶兽似鬼非人,全身黑毛敷体,力大如牛又快如闪电,被他抓住的人都会被生生吃掉,派上数十人或许才能对付他啊。”

金发男人又笑了:“你说你亲眼所见,又是怎么逃过这种凶兽,还来这儿说给大家听,真是好笑。”

“这……这……”独眼男人一时语塞,但刚要说个所以然来却见那金发男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年轻人你先别走。”

“留下来继续听你胡吹吗?我可没有这种好兴致。”男人揉了下酸了的肩膀,头也没回地走了,“我该回去交差了。”

独眼男人被气得满脸涨红,刚要站起来又被人挤得落到地上,其他人被金发男人一提醒也个个都不信了他的话,纷纷嘲笑起了他。

这时,城门外头传来了人声马叫,吵闹非常。

众人被声响吸引,一同抬首向城门望去,竟是载货满满的车队,看那押车的人并非乌鲁克的衣着打扮,一眼便知是其他城邦为了庆祝今日而赶来进献的使者,拉格什、尼普尔、阿达布、乌尔……那些在平原算得上大城邦的都来了。

“不过看起来比往年来的人都多啊。”

“或许是因为基什的人在一个月前就大张旗鼓地来了吧,还害得我以为要打仗了。”

“不过等新年一过,一切就都好了吧。”

“是啊是啊。”

……

酒馆中人议论纷纷,在酒足饭饱后又投入到为晚宴的准备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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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正走往王宫的路上,无聊的早晨听了一堆无聊的话,现在还得回去向那位禀告各大城邦已抵达乌鲁克之事,他真是一整晚上都没有合眼了。

想到那独眼男人说的灵药,他又忍不住笑了,他对那种东西没兴趣,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笨蛋真信了去找那个什么黑毛凶兽。

到了王宫门口,阿丁看到门口的守卫正拖着什么人,走近一看,发现是个一身烂泥的女人,已经昏了,面朝地面也看不清脸,就是伸出的手指挺吓人的,片片指甲都呈了紫色。

“什么人?”阿丁不耐烦地问着,这个时候他对任何突发事件都没有好感。

“回大人,今早送女神回神庙后忽然奔来王宫的疯女人,吵嚷着要见伊南娜女神,刚才已经被我们打晕了,正要拖下去。”

今早七崎桑子已经回了伊安纳神庙,毕竟圣婚仪式是在那儿举行的,她再嚷嚷都没用。

这女人要来王宫见女神一定是没收到消息,不过这也不是稀罕事,最近时不时会有狂热份子在王宫前作死作活,说要见女神大人。

“快拖走,不要影响了正事。”

“是!”

阿丁不在意地随手挥了挥,便踏进了王宫,一路直直向王休憩的内殿走去,向王禀告一切事宜。

吉尔伽美什收到消息时,正不紧不慢地整着这今晚要穿戴的服饰,一句话都没说。

阿丁面上不见有情绪波动,其实也有不安,但吉尔伽美什确实完完全全地从容淡定,似乎抉择一枚要戴的戒指都比今晚的圣婚是否能瞒过众人尤其是基什来的重要。

“都来了?”吉尔伽美什好半天后才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如您所料。”

吉尔伽美什不再作声,只是此刻的笑容让阿丁莫名地有些发凉,而事到如今,他只能祈祷今晚的婚礼能够顺利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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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时间似乎就过得越快,一转眼太阳东出西落,暮色渐浓。

吉尔伽美什看了看殿外的天色,从王座走下,笑得轻松:“走吧,是时候去接我美丽的新娘了。”

“是的,王。”阿丁说着不由偷瞄了那张辨不清真实情绪的脸,忽然陷入了某种惆怅。

……

与此同时,七崎桑子也陷入了某种惆怅……不,准确地说,这种惆怅已在好几日前就开始了,而到了今天终于彻底爆发。

这也直接导致了来神庙接人的新郎在进门后哪儿都找不到她,最后还是在几天时间就老了三十岁的祭司的指引下掀开了桌布,找到了正抱着膝盖一脸菜色的七崎桑子。

“你这又是犯什么病了?”阿丁叹了口气,看看外面不动声色的领导,决定先拉住某人的胳膊拽出来再说。

七崎桑子一动不动,只听见了声音:“阿阿阿阿丁。”

“啊?”

七崎桑子往边上瞄一眼,然后一把抱住正拽他的胳膊,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好紧张!”

“……”

阿丁嘴角一抽,但马上背后又一凉,这分明是来自领导的视线,他只得死命要抽回自己的手:“这个问题……嗯,你吸气呼气大概就好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先给我出来!”

“啊啊啊,我不要!”

“快给我出来!”

“绝对不要——!!!”

一来二去,两人僵持着,就在阿丁打算使出吃奶劲儿的时候,七崎桑子忽然撒手,转而抱住了桌角,“别闹了,阿丁啊!我真的超紧张的,而且你说的那套根本不顶用。”

正使劲的阿丁因为她的忽然抽力狠狠地往后跌了个大跟头,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拼蛮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他痛苦地揉着撞痛的脑袋,一边哀嚎,还得一边安慰她:“我知道你紧张,但是放心吧,你都装了这么久的女神了,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在通灵塔上能近身的只有祭司。”

“这个啊……这个我其实也挺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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