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本就担心夜阑珊，再者，心里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疑惑，就算鸢染不说，其实她也肯定是要回来的，只是她没想到，鸢染居然这么对她。</p>
可是她已经不觉得难过了，或许是夜阑珊出事这个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她已经疼过了……</p>
“可是公主，夜阑珊为何总是对奴婢毫无防备？她又为什么要信任奴婢呢？”灵儿垂着脑袋，看不见她的表情。</p>
“快去吧我的好灵儿，至于为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记得当时，鸢染是这么说的。</p>
“什么叫做解不了？”李念皱眉，实在受不了灵儿居然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之前有人跟他说过，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那她也根本就不会去爱别人。“你若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谈何关心别人？”他冷眼开口，接着说道。“灵儿姑娘，你若是真的担心夜阑珊，那就首先都学会关心你自己。”</p>
他还说，夜阑珊是真的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我们不明白的是，你此刻最担心，不应该是你们家公主么？</p>
灵儿的固执让李念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带着她去看了昏迷中的夜阑珊，她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已经止住眼泪的灵儿在看到那两幅画的时候，再次嚎啕大哭。</p>
鸢染的那个她之前就洞里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鸢染自从上次醒过来之后就从不画画，所以她看到那副跟原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话的时候，她是震惊的，但是……她只当是鸢染许久没画所以退步了而已。</p>
但是，直到这一刻，直到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才觉得是自己错了……</p>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p>
“那照你这么说，你家公主在出事之后一直待在皇宫，只是性情大变而且……不认识周围的人？”此刻，几人重新回到大堂，灵儿再三思考后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毕竟……公主曾经最信任的人当中的两个都已经在这里了不是么？</p>
“没错，公主之前跟我说，那是因为，她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奴婢觉得奇怪的是，按理说一个人的性格和口味之类的东西是很难发生改变的，但是公主醒来之后就连口味的变了，这真的是让人觉得十分费解的事情。”就比如，以前从来不吃荔枝的公主现在居然说荔枝是最好的果子，再比如，从来不涂指甲的公主突然就喜欢了大红色的蔻丹。</p>
再比如，只喜欢清新淡雅的公主，突然就变得重口味，爱吃油腻的东西……</p>
灵儿拧眉，这些事情，越是分析，就越是觉得恐怖，好似真相会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一般。</p>
“你说，你们家姑娘，是你在大牢里认识的？”闻言，李念又转头，看着青儿，看得出来这个丫头也很关心夜阑珊，不过还没有人跟青儿说过夜阑珊受伤的事情，所以她此刻对灵儿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差，但是因为她是鸢染的人，难免会有一些敌意。</p>
不过……无崖子她却是相信的，因为夜阑珊相信，所以她也信……因此她才会开口说了实话。</p>
“没错，不过姑娘那时候反应有些奇怪，她甚至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牢，后来王爷查了她之前的事情，说我们姑娘是个街上的小乞丐……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是因为撞了头。但是我觉得，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我感觉都不像一个街边的小混混，也是因此，王爷一直怀疑姑娘待在王府是别有目的……”说这个，纯属是替夜阑珊觉得委屈，那么好的人，却总是被误会，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真的让人觉得很心疼。</p>
“两个都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而且你们方才说的，两个人出现问题的时间也是基本吻合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李念开口，他望着无崖子，希望能够在他那里得到答案，可是很显然，无崖子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p>
“我家公主……让我觉得很费解，她的全身似乎都很怪异，而且……许多事情，她根本就说不清楚，我印象中的公主，是温和，礼貌，善良的女子，可是现在的……让我觉得好可怕。”灵儿继续开口。</p>
“不过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很奇怪。”</p>
“什么事情？”闻言。众人将目光全都看向她。</p>
“说来你们或许不信，我在王府第一次见到夜阑珊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特别像公主，当时只是一个背影却让我认错，让我觉得疑惑的是，在那之前我们分明从未见过，可是她转身看到我的瞬间，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闪过的光芒是惊喜，而她也确实叫出了我的名字，当时她解释说是我听错了，可是现在想想。那时候她话语清晰，应该就是叫的我。还有就是，每一次公主想让我做一些对夜阑珊不利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会跟我说一句话。”</p>
“什么话？”这一次，是青儿问的，方才不解她们为什么讨论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也隐约听出了一些苗头，照他们的判断，难不成，夜阑珊才是公主？</p>
青儿满是震惊，但是她想，若是夜阑珊是公主的话，或许也是不错的。</p>
“她说，放心吧，反正夜阑珊对你毫无防备，而且，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她也不会怪你……”</p>
“我当时问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公主却说，我不会想知道的原因的……”她的话在几人心中起了轩然大波，本就怀疑的事情已经慢慢的得到确认……</p>
“还有就是……夜阑珊受伤的时候跟我说的那句话，是我之前一直跟她说的。”说到这里。灵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当时就觉得十分怀疑，然后我早上也问了公主，可是公主，却说不出来同样的话……”</p>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抬头看着无崖子。“无崖子师傅，公主算得上是您的关门弟子了，她的画，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对么？”</p>
“不对啊，可是阑珊姑娘跟我说过，她的师傅，是无崖子……”灵儿话音刚落，便被青儿直接接话、众人瞳孔一缩，全都朝她看来。</p>
“你刚才说，夜阑珊亲口承认，老夫是她师傅？”</p>
“没错，当初在大牢你差点死去的时候，她曾经跟王爷说她会琴棋书画，不过王爷并不相信，并且当场让她画了。那时候她就说无崖子是她师傅……而就在昨天，我们在山洞里被困住的时候，她看到您画的那条巨龙的时候突然就哭了，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那条龙是出自您之手……”</p>
“可是老夫，一生只有鸢染和李念两个徒弟。”无崖子扶着白色的胡子，终究是下了结论。</p>
“那也就是说，夜阑珊有可能是真正的师妹，而皇宫中的那个鸢染，是夜阑珊？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两个为何会被替换？再者……我刚才看过夜阑珊的脸。那是真的……她没有佩戴任何的面具，也未做过任何的易容术……”</p>
李念皱眉，这或许就是最终的疑惑了。</p>
不过，听到这些越来越确定的话，灵儿心里却并不好受，他们或许还需要证据，可是她现在却觉得，那就是真正的公主没错，那就是她最爱的公主啊……</p>
可是瞧瞧她自己，非但没有认出她，甚至还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心里真的是愧疚到无以复加。</p>
“你也不必太难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确认，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而且，都说不知者不罪，本座想，等夜阑醒过来，如果，她真的是公主，她也不会怪你。”</p>
“我知道她不会怪我，可是……我怎么就那么笨没有认出来呢，居然还心软，被公主，不……被……那个女人利用了那么久，公主她，肯定很难过。”</p>
“照你刚才的那些话看来，鸢染醒过来之后就已经将你们全都打散了，你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所以没有发现是正常的。本座现在最怀疑的事情是……你们皇帝呢？他是死的么？”</p>
闻言。众人不解，只听见李念继续开口说道，“本座一直听闻你们皇帝和公主感情很好，了解对方的每一个喜好和动作，这个事情，民间一直都有传闻，甚至还因为此事为皇帝和公主谱写了许多的诗词歌赋，有的还直接改编成童谣被孩子们争相传唱，既是这样，鸢染身上有那么多的破绽，皇帝为何就不曾发现呢？”</p>
“从公主将我调回公主殿之后，我就从未见到过皇上去看公主，曾经觉得好奇便问了一句，公主当时说，皇上最近很忙，再加上皇上每天都会派人给公主送吃的玩的过来，因此，之前就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确实也有些蹊跷才是。”灵儿皱眉分析，好似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p>
若是以往的话，皇上就算在忙也会抽时间过来瞧瞧公主，而公主隔三差五的也要做了皇上最爱的吃食给他送去……</p>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因为忙所以就淡了关系才对……</p>
难不成，是皇上也发现了公主的不对劲儿么？</p>
但也不对啊，若是真的已经发现，为何皇上对公主好还是一如既往呢？</p>
“座上，夜阑珊醒了。”正在这个时候，管家来报，几人对视，直接朝着那边疾步走去。</p>
众人赶到的时候夜阑珊已经坐了起来，大床本就在靠窗的位置，当时事出突然，李念直接就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了，他这人向来讲究浪漫，窗外就是一整片的许愿树，夜阑珊听闻，这些树已经种植了许多年了。往年也会开，只是……从未像今年这般，开得这么艳丽，漫山遍野都是。</p>
此刻已经是白天，淡蓝色的朵看上去明显了许多，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是显得美丽。</p>
许愿树啊，你到底承载了多少人的愿望呢？</p>
我从来不信这些，可是现在，我突然想信了，那么你，能不能也替我实现我的愿望呢？</p>
夜阑珊蜷缩在窗边，她觉得有些孤独，想俯身抱住自己的双脚，奈何腰实在疼的厉害，她抱不到，随便便只能放弃。</p>
刚才问了大夫，大夫说，腰是女子最不能伤到的地方，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再也不能有孩子了。</p>
之前听到无崖子说的时候，她本以为师傅在说笑，毕竟他那样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为老不尊的，再者，他不是真正的医者，所以她一直妄想着，师傅是在胡说而已。</p>
可是就在刚才，她已经得到了答案……她是真的，很难再有孩子了。</p>
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疼痛或许有，难过或许更多，失望也或许有，只是这一切都比不过那种被背叛的刻骨铭心。</p>
夙岚啊，你给我的爱，给我的痛，都让我刻苦铭心呢，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现在……你要我如何面对？</p>
听见脚步声，她微微侧头，看着浩浩荡荡冲进来的几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刚才想了许多，却唯独忘记想这个。</p>
她眯眼，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以至于她都快要睁不开眼睛。</p>
她看着他们，伸手拦在自己额前的那一片阳光，可是根本就没用，因为她越发的觉得眼睛睁不开了。</p>
眼睛就好像被注入了水流，胀胀的，她想眨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是她担心只要眼睛一眨就会有眼泪掉下来。</p>
“夜阑珊，你若是想哭，就哭。”李念实在看不下去，突然开口，夜阑珊愣愣的看着他，这话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p>
曾经，是谁也跟她说过类似的对不对？</p>
“……”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滤过，她看见了青儿，灵儿，她想，她们都在，真好。</p>
再看李念，这便是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师兄么，倒真的……妖娆了一些。</p>
最后，她将目光在无崖子身上定格。</p>
是有多久没见了呢？</p>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p>
师傅，你可知道，徒儿好想你。</p>
她张嘴，想叫一句师傅，可是心中却涌入满腹的委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直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一直不觉得有多累，因为累了也必须继续，她知道青儿对她很好，可是这些事情，她始终是不能跟她言明。</p>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她，还能叫他师傅么？</p>
更何况，师傅从来不准她叫他师傅的啊。</p>
“……夜阑珊，没人会笑话你，若是难受的话，你就发泄出来好了。”李念实在受不了她这个模样，明明谁都能看出来她很难过，可是她就硬是咬牙不吭一声，不哭不闹的，真的让人心疼。</p>
这……真的是那个师傅嘴里最满意的小师妹么？</p>
夜阑珊的目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她想哭的啊，可是即使眼泪已经溢满整个眼眶，她还是哭不出来。</p>
无崖子一直未曾说话，他只是看着她，心思同样复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