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是杜家的孩子,”杜父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钦开盒子,取出一支暗褐色的雪茄搁在鼻下轻嗅,“他妈妈的身份虽然并不体面,但艾伦到底是我们杜家的骨肉,决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头。”
杜咸熙冷冷而笑,“是因为有过教训在前头,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成么,”
杜父知道他指的是权旻东,心里不舒服,将手里的雪茄搁在桌面,沉着脸色道,“无论你怎么说,徐安柏必须走,但艾伦一定要留下。”
“如果我两个都要带走呢?”
杜父自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将里头翻得横七竖八的照片一齐扔到桌子上。
“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大多是他和徐安柏的照片。
有彼此面对着闲话,她跟在后头静静看他的,或是他毫不避嫌地当众抱她,吻她额角的……
杜咸熙想的是,他和这个徐安柏,总算有几张合照了。
杜父正怒不可遏,“我以为你是玩一玩,闹一闹,男人么,年轻气盛,精力无处发泄也是有的。可你带她大大方方回公司,弄出这么大的波澜,多少股东在我耳朵里说三道四。你是不是昏头了?她爸爸是个逃犯,妈妈精神有问题,她对于你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好的地方。”
“还有你弟弟,”他将下头压着的几张一并取出来,“你弟弟也跟你学,和这种女人处处纠缠不清,被她玩得团团转,以后还要不要做人,怎么让公司上上下下的人服气?杜家这么大的产业,我怎么放心让你们俩来管!”
杜咸熙往前走一步,显然对这后头的几张更感兴趣,镜头里,徐安柏总带着浅淡的笑,而权旻东眼中的光不会有错。
他皱起眉。
“我是认真的,”杜咸熙将照片放下来,五指撑着桌面,神色凛然道:“这一次,我对徐安柏是认真的,你以后不要干涉我的私事,更不要找人跟踪我。”
杜父气得瞪大眼睛,随手抓起台上的一只烟灰缸甩出去。
一道平缓的弧线,直冲杜咸熙而来。
他偏偏不躲,就这么笔直地站立,直到尖锐的棱角割过他额头,重力驱使下深砸出一个口子。
烟灰缸还未掉落地面,杜咸熙的半边脸已是血红一片。
杜父伸手指着,浑身颤抖,“你,你,你……好……”
他一路疾走去拉开大门,对外面脸色苍白的女人说道:“孩子的抚养权我们是要定了!”
徐安柏却因他身后那个半边脸上布满血迹的杜咸熙而惊骇。
杜太太吓得不行,一路跑一路按住自己心脏,高声叫道:“儿子,你要不要紧,怎么弄成这样的,快点过来给妈看一看。”
艾伦同样受到惊吓,对着一屋子乱糟糟的人放声大哭。
徐安柏这才想到还有一个他,跑过去死死抱住,将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扭。
杜咸熙这时才开口,“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过去揽住徐安柏的腰,说:“我们走。”
杜父在后面高喊,“杜咸熙,你给我站住!”
杜太太则立时没了主意,帮哪一头都觉得别扭,只有一边追,一边叮嘱,“记得看医生,儿子!”
徐安柏取出车上备用的急救箱,帮忙处理伤口。
只是球刚一碰到,稍有凝结的伤口又露创面,血水混着汗液一齐涌下。
徐安柏手忙脚乱地上药,他痛得齿间出气,“嘶嘶”几声。
徐安柏早就是如临大敌,因完全无法控制住场面而手抖,说:“还是去医院吧。”
杜咸熙抓住她的手腕,说:“没事的,我自己来。”
他眉弓处都已经肿起,一只眼睛受此压迫张不大,却依旧是逞强冲她投下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徐安柏只得拿湿巾帮他擦脸上的血迹,却不知为何,刚一抬头,簌簌落下两行热泪。
杜咸熙问:“又是怎么了,我说了没事的。”
徐安柏哽咽着,将眼泪往里吞,“你爸爸是什么意思?抚养权,难道你们杜家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连艾伦这么小的孩子都不能放过。”
杜咸熙只是抓住她的手,仔细看着她指头上的淡粉色烫伤,撮起嘴吹了吹,问:“疼吗?”
徐安柏将手抽开了,抵住他的肩膀,直直看进他眼中,“我在问你。”
杜咸熙说:“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这是提前宣判她的死期,要她做好一切可能失去艾伦的准备?
艾伦躺在一边,已然睡着,呼吸很轻。
游丝般微弱的气息萦绕,抓不住。
徐安柏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艾伦。”
“怎么做?”
杜咸熙把问题抛给她。
怎么做?
找最好的律师,可杜家有一整个律师团队等着她。
法庭是要征求孩子意愿的,可他的妈妈是个情绪失常的病人。
或者带他逃跑,木楚山却连自己都不曾安顿下来。
无数想法在她脑中,又被无数现实所击垮。
杜咸熙在这时候说:“我们结婚吧,安柏。”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结婚,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结婚……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
“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