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楚罂没想过自己的对手会有这样的身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来是这样。”他含糊应道。
凌伽把烟咬在嘴里,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好像微弱的萤火。
听凌伽的话和看他的反应,楚罂觉得他父母的死好像并不是仅仅“去世”这么简单,不过这种事不能问得太直白。
“那你的老家在哪里?”楚罂问。
凌伽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六岁,但老家具体的位置我却已经记不清楚了,那只是一个小山村而已,现在……应该早就没有了吧。”
“那是为什么?”
“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
“啊?”楚罂一惊,“地震?”
“不是。”凌伽眼神里一阵躲闪,好像在回避什么,却终究回避不了,便说:“我现在大概可以了解你口中说的‘残鬼’了,我见过,在我六岁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那种东西,力量强大,疯狂地杀人,应该就是这种东西吧?” 楚罂没回答,因为他已经呆了,他自己见过杀过的残鬼不算少,但还从来没见过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变成残鬼的场景,他虽然没到过山村,但可以揣摩人数,大约和一个小型的社区相当,一个社区的人在同一时刻全部变成残鬼,这恐怖的数量,恐怕要派一支配备强大火力的小型部队才能解决了。楚罂虽然对上一两只残鬼比较有把握,但如果这个数量上升到三只以上,他就得为自己的性命祈祷了。
“很恐怖对吧?”凌伽看看楚罂的脸色,问道。
“是啊,”楚罂吸一口气,“这已经可以称作‘灾难’了,当时你也变异了?”
“没有。”
“那你能活下来,真的是有神仙保佑了。”楚罂说。
凌伽摇摇头:“我宁愿我当时一起疯掉,然后死在军队的枪口下,而不是承受这些记忆,但是偏偏没有,那些残鬼不光杀了附近村子的人,杀了前来围剿的军队,还自相残杀,他们如此地喜好鲜血,但是六岁的我抱着我一岁的妹妹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好像看不见似的碰也不碰,那个时候没有疯掉的人基本都死光了,我和妹妹的身上被鲜血染透,可是他们连这些血也放弃了,宁愿去攻击同伴和强大的部队。”
寂寥悲哀的表情布满凌伽的脸庞,就如同十几年前那个悲哀的男孩,面对灾难,恐惧早已经过去,他看到遍地熟悉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地面,随处可见的残肢,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叫渐渐被疯狂的野兽般的怒吼吞没,然后是轰鸣的枪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悲哀地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儿都忘了哭泣,他还有什么资格恐惧。
“一天里,残鬼的数量不减反增,我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几乎没有剩下正常的人,除了尸体就是残鬼,然后更多的武装赶来,把村子彻底封锁,渐渐的,才把最后一个残鬼用枪打死。他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我和妹妹,我们站在尸体堆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许根本就没人相信灾难过后还会有人存活,所以有人对我开了一枪,打中了我的头,但是我居然还没死,和妹妹一起被送到医院,后来就去了孤儿院,”凌伽指指自己头的右侧,“伤口在这里。”
“打在头上还能不死,”楚罂苦笑,“你真的是有神佑了,和你做敌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