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乌就又笑了：“你们俩一直在开玩笑，特别是白医生，很不寻常。”

“你是在抱怨我平时不够幽默吗？”白栋说，把脚往下探，想踩住下一根横杆。却感觉脚踝被握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是陆乌，那小子在他皮肤上挠了几下。

“别担心，会顺利的。”

白栋扭头看了陆乌一眼，发现已经到底了，陆乌轻巧地跳下去，推开了暗门。

一条长长的楼梯延伸向下，底下有微弱灯光，一阵霉湿的气味扑了上来。

“我让弥香去参加病人体检了，她不在。”王影说，“不然她最近几乎24小时都待在这里。”

白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管姜一帆如何，让她对姜一帆动私刑，还长时间独处，这对弥香的病很不好。”

王影率先走了下去，她冷冷的声音回荡在这条窄窄的暗道中：

“毁了这里，才真正能让他们病愈。”

不得不承认，王影是对的，9号楼以研究为目的而不是以治疗为目的，把拯救这些病人的理由放在他们各自的私欲上，虽然冠冕堂皇，但也无可指摘。

白栋埋头跟上去。

8号地下室已经被整理得温馨舒适，一看就是出自女性之手，但同时，这里又有种诡异的让人发怵的气氛。

本来是用作实验室的房间房门紧闭，门上贴着《初恋50次》的海报，白栋知道姜一帆在那里面，他停了下来。

“白栋？”

陆乌也停下来，注意到白栋朝那间房走过去后，并没有阻止。

白栋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没有反应。

“姜一帆？”

王影站在不远处，有些不耐烦：“我嘱咐过弥香，她还不至于让9号楼再多一具尸体。”

白栋的担忧被猜中，把手收回来，正准备走，门却“咚”地一声被从里面拍响。

“弥香！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白栋被吓了一跳，但好奇心让他追问下去：“你想起什么来了？”

姜一帆的声音显得很急切，好像根本没有认出白栋的声音，而是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股脑地往外倒：“我们在一起，就是窗外有棵樱花树的那间小屋子，你不值夜班的话会回家给我做饭，等我从实验室回来，我记得的，我只是突然忘了，我太害怕了弥香，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开灯吧。”

白栋往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看向门缝，房间里是亮着灯的。

姜一帆得不到应答，又大力拍起门来，已带哭腔。

“弥香，我知道错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看了你给我留的碟，我都想起来，我这次一定不会再忘记了，求求你，不要生气，跟我说说话吧，我只记得你了，我只有你了……”

这个时候门上破旧的海报再次进入白栋的视线，他猛然想起，弥香最喜欢这部电影，在娱乐室反复看过好多遍，这电影的结局是：男主角和只有一天记忆的女主角结婚生子。为了克服女主角的失忆症，男主角将二人的生活用影像记录，放在女主角床头，女主角每天醒来，都根据提示看一遍碟片，才能想起男主角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陌生人。

这种无厘头的设定能骗的也只有年轻姑娘，当不得真，但白栋没想到，弥香竟然用相同的方法，让姜一帆认为碟片中的过往，是他的全部记忆。

而且姜一帆可能已经瞎了。

白栋最近一直在研究霍川洗脑方案，将被洗脑人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对洗脑有帮助，所以剥夺感官是最初级的手段，蒙住霍川的眼睛，限制霍川的自由，这些他都做过，但对霍川那样对暴力已经很熟悉的人，这些手段不起作用，那么，会对姜一帆这样的人起作用吗？更别说，姜一帆一定不是被蒙住眼睛那么简单。

可是，如果姜一帆已经瞎了，他是怎么看碟的？

这个时候楼道传来动静，王影压低声音催促，三人只能迅速离开，他们之前已经研究过图纸，找到了8号地下室的另一端出口，很有可能是连接7号地下室，今天是来第一次勘察的，保险起见回避了弥香。

三人撬开了封住通道的几根朽坏的木条，在弥香进入地下室的最后一刻从出口离开，他们没有看见，弥香为姜一帆打开了门，把惊慌失措的姜一帆抱在怀里。

“怎么那么不乖呢，把它摔坏了怎么办。”

弥香安抚住姜一帆，捡起地上的一顶头盔样式的器械，调试后发觉没有大碍，才伸手摸了摸姜一帆的头表示谅解。

“毕竟把他摔坏了，你连我都看不到了。”

她用拇指轻轻抚摸姜一帆的脸颊，慢慢摸到了眼窝，姜一帆的眼皮皱成一团，往里凹陷下去。

他的眼球被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