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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琰的目光落在沈昕娘身上。</p>
她淡漠的表情之下，藏了多少倔强和骄傲，让他不忍触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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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捏着扇骨，负手立在山庄的厅堂里。</p>
仰目望着硕大的屏风之上，写着的“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几个字。</p>
那小娘子，既然是齐王的妾室，就不是坤道出家修行之人。</p>
为何会对道家之学如此熟悉？</p>
“少主！”刚提了正堂主的云瑶站在厅堂之外，拱手道。</p>
秦冉收回目光，转身回眸。</p>
云瑶顶着落在身上的视线，微微垂头，“让大夫看过了，赵堂主确实没有中毒。”</p>
“哦？”秦冉挑了挑好看的眉梢，“那因何全身僵硬，口不能言，目光呆滞？”</p>
“大夫说……”云瑶有些迟疑的开口，“是赵堂主失了心魄所致。”</p>
“失了心魄？！”秦冉重复道，语气有几分讽刺之意。</p>
忽而他想到，那女子一双漆黑无边，幽深探不到底的眼睛。</p>
那一双让人望之生寒的眼眸，莫非不是天生不全，而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p>
“那女子定然有古怪！”云瑶大着胆子说道，“属下已经审问过，茶碗中的毒乃是赵堂主指使人所下。可赵堂主所用茶碗之中，根本没有毒。”</p>
秦冉抬眼看她。</p>
云瑶也微微抬了眼睛，看了秦冉一眼，又复低下头去，“若非那女子有异，一个小妾而已，怎可能劳得齐王爷亲自出马？朝廷一向和秦家进水不犯河水的！”</p>
秦冉轻缓道，“没事，你下去吧。”</p>
云瑶迟疑片刻，没话找话般，“哦，对了，大夫还说，赵堂主非但没有中毒，倒是体魄甚是康健，体内气息顺畅，经脉通达，连陈年老疾的痔疮都好了……”</p>
秦冉挑着眉梢看向云瑶，似笑非笑道：“知道了。”</p>
云瑶再无话说，这才看了眼他的衣角，躬身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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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贯飞钱。</p>
沈昕娘让金香拿到官号换成小额的飞钱。</p>
给正在整修云香布行的叶桂娘送去一些，又给悦来食肆的孙掌柜留下些。</p>
叶桂娘手里有了银钱，且娘子丝毫没有过问用的意思，只交代说，一切都照着好的来。</p>
她起前来，再没有以往的小家子气，连腰杆都更直了几分。</p>
店面还没有整修好的时候，她已经朝苏州杭州的老卖家订了不少的上乘布匹了。</p>
待店面一整修好，立时就能送来。</p>
沈昕娘则难得的在府中老老实实的呆了下来。</p>
方琰每次叫人来回话，都说“沈娘子在研究染料的方剂。”</p>
丝毫不让人担心，安分的不像话。</p>
方琰把玩着手中的罗汉头核桃，心中却反复回味着那天，在乌篷小船上，她清冷淡漠的话。</p>
真的，是没有多少牵绊么？</p>
真的，只是借她来思念故人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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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终于从食肆回来，说自己在无甚可以教郝大厨的手艺之时。</p>
沈昕娘又叫悦来食肆也重新整修。</p>
若能将两边的店铺也购来，自然更好。</p>
更留下契据，将酒肆一成的利润分给郝大厨，和孙掌柜。</p>
自然，整修之后见到利钱以前，他们是没有钱拿的。</p>
东家这般大手笔的销，只怕是半年内，也见不到回头钱。</p>
但郝大厨分外清楚自己如今的手艺。</p>
孙掌柜更是清楚先前店面还小，丹心在后厨之时，悦来食肆的受欢迎程度。</p>
当即便喜不自胜的接过契据，一再谢过沈昕娘。</p>
金香不解，“娘子将典当行的红利，分给丹心和铁柱。又将食肆的红利分给掌柜和掌勺。布行全权交给叶娘子打理……这样，娘子不是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钱，都给出去了么？娘子图什么？”</p>
沈昕娘摆弄着染料，头也不抬道：“我确实需要钱，但我更需要有人忠心的为我挣钱。一个人的力气终究有限。与经营之上，他们比我擅长。”</p>
金香哦了一声，“那也，不用给这么多吧……”</p>
丹心捧着沈昕娘要的染料上前，小心翼翼的摆放好，“娘子，你看这些对么？”</p>
精心之态，好似她捧着的不是染料，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p>
金香觉得自己似乎明白娘子究竟想要什么了，又似乎不太明白。</p>
布行和酒肆的大动作，将沈昕娘卖玉镯得来的现钱，几乎全用进去。</p>
丹心和金香扒拉着账单之时，总忍不住露出肉疼的表情。</p>
沈昕娘却丝毫不改淡泊的样子。</p>
直到她看到第一批将染出的上乘布料时，才微微有些动容。</p>
整个染坊，却是生生维持了两日的寂静，好似大家都绷着，压抑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两日之后，才爆发出一阵阵的欢悦之声。</p>
她们新染出的布料颜色——太美了！</p>
女工们压抑自己的兴奋欣悦之情的这两日。</p>
沈昕娘只做了一件事。</p>
便是亲自做了一道精致的点心，并且亲手送到方琰的院中。</p>
人没进屋，方琰便嗅着香味翻身而起。</p>
待见到沈昕娘娉婷的身姿，提着放点心的小匣子之时，他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快慰。</p>
自从两人从秦家山庄回来，便没有再见过面。</p>
虽然同在齐王府里住着。</p>
虽然他日日听闻她的一举一动。</p>
可那些与直面相对不同。</p>
“刚做的小食。”沈昕娘跪坐在案几一旁，放下匣子，取出点心，杏仁佛手、合意饼、金丝酥雀、如意卷、蜂蜜生、核桃粘、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一碟碟摆在青玉案上。</p>
鲜亮的颜色，压而成的精巧形状，扑面而来的甜香之气。</p>
仿佛能让人从发梢愉悦到脚趾头。</p>
方琰眼含笑意看她，深邃的眼眸中，竟有些藏不住的孩子般的欢欣。</p>
她披散在身后的乌发，她净白的广袖，纤长的手指，拿着象牙筷夹点心的动作，无不赏心悦目。</p>
她放下筷子在他面前，“尝尝。”</p>
也许人最是懂得什么叫得寸进尺。</p>
方琰觉得今日的沈昕娘格外的好亲近，竟不由眯了眯眼睛，嘴角飞扬，俊颜之上的华彩，盖过这一室的珍宝。</p>
雕梁画栋，不如他轻轻一笑来的耀眼非凡。</p>
“喂我。”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