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我赶到了外滩。整个防洪堤坝上堆积着厚厚的雪,路灯照在雪上反射出一片炫目的银白色,这让远处散在其上的那片血红色显得格外诡异。
尸体被放置在结冰的江面上。
那女人很漂亮,头发很长,身上没有任何搏斗的伤痕,死因同样是先被绳索勒毙,然后再割喉放血,并截掉小臂和小腿。而从切口、断面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看出这又是断肢狂的手法。在尸体的周围还对称地摆放着明显不属于死者的残肢。
齐欣经过初步尸检,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小时前,肢体的切割同样在一小时内完成,至于死者生前是否发生过性行为,这要还等进一步检查后才能确定。
高岩告诉我说,报警的是一对儿刚刚从江边酒吧里出来透气的情侣,他们本想到防洪堤坝这里来玩“雪滑梯”,正巧看见一个男人提着两个旅行袋急匆匆地从江堤下面跑上来。
两个人到护栏边朝江堤下面看了一下,但并没能在第一时间确认出冰面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等两个人来到江堤下面,发现冰上躺着的竟是一具女尸时,之前那个提着旅行袋的男人早已经跑没了影。
根据这两个人的描述,那男人穿着黑色的连帽羽绒服,帽子扣得低低的,看起来很高很壮实,跟被通缉的郭建华非常相似。
我们按照两个目击者所指出来的方向找到了许多脚印以及一些车轮的痕迹,随后的整个晚上我们几乎都在围绕着这些痕迹进行收集、拍照,然后再扩大搜寻范围,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凌晨的四点,袁晓非带来了又一个“坏”消息,他在郭建华家里找了一双鞋,鞋码尺寸和外滩雪地里留下的足印完全一致。
现场证据再一次指向了郭建华,而我所找出来的嫌疑人汪琦被我亲自证实了他的不在场的证据。看来郭建华就是制造连续杀人断肢案的凶手,或许就像高岩所说的那样,我的理由太过主观了,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固执不断寻找着理由,而在证据面前,这些都显得毫无意义。
下午一点的会议上,齐欣说明了一下尸检的情况。杀人、断肢的手法与之前两起凶手完全一样,使用的凶器也是相同的。但与以往的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死者在死前并没有发生过性行为。
另外,死者是一名普通白领,她被害前一个小时还在和朋友聚会。途中她说要到外面凉快凉快,抽根烟,结果出去了就没再回来。似乎这次凶手并不是蓄谋杀人,而是随机起义。
这两个发现让我吃了一惊,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新的启发。
我的脑中不断回放着三十前年那十二起凶案的现场。死者全部都被放在了浴缸之中,就连唯一的男性被害人付涛的死都不例外。可接连发生的这三起凶杀案中,除了第一起凶案与三十前的凶案现场保持一致之外,另外两起凶案都有各自的特点,似乎凶手有意在更改自己的“谋杀仪式”。
他需要改进自己的杀人模式吗?
不!他对佳佳旅馆的那次谋杀行动非常的满意,因为连续三次凶案他都没有改变过切割尸体的方式,他并不需要任何改进,也不需要摸索其他新方式,现在的杀人方法就是他最满意的。
那又是什么在迫使他做出改变呢?
第二次凶案发生在我盯上赵绪生之后,凶手杀人之后将第一名死者的残肢丢在了现场,而在这之前我们刚刚在郭建华家中找到了第一名死者的血迹。也正是因为这些残肢让案件调查者更加确定郭建华就是断肢狂。
随后凶手消失了一段时间,原因或许是连续降下的大雪让他没办法开车自如行动。而今天路面刚刚清理完毕,凶手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杀人了,他随机选择了目标,在杀人之前还跳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他很急,但让他着急的并不是他心里难以压抑的杀戮欲望。因为尸体切口的断面非常平整,断处也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对称,这说明他在杀人断肢的时候心中没有一丝的惊慌或是激动,他依旧有条不紊。
让他急于动手的原因或许是危机感,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当中,所以急需让自己变得更安全。
汪琦!
我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了这个名字,同时我也回想起了赵绪生在死前跟我说过的话。
他在佳佳门口守了好几个小时,但除了郭建华之外,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单独进入旅馆的男人。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如果真凶并不是单独进入旅馆的,而是跟着一个女伴一起进去的呢?
另外,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10点左右,凶手逃离外滩的时间是在11点半,而这段时间里汪琦其实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虽然一晚上都在监视着他,但也只是确认他没有从我守着的社区正门里走出来。社区里还有其他出口,而且从社区里开出来的几辆车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汪琦会不会就在其中一辆车里?
昨天中午的时候我在法医办公室跟齐欣闲聊的时候故意留下了一个谎言,或许这就是导火索,它让汪琦意识到了危机的迫近,于是他决定再次动手。
猜测,我脑中产生的一切想法都只是猜测而已,但这猜测却足以支持我的固执----我必须继续监视汪琦,而且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再从我眼前轻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