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诗意还是没能拗得过任爸爸和任妈妈。
在第二天便踏上了飞往美利坚的航班。
从那以后,任家的别墅紧锁,再无人回。
和季深深走不同,那天之后,季简年依旧是照常报读书,写作业,该玩就玩,该学习就学习,好像诗意的离去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除了他的话更少了,更沉默了。
盛夏好几次都看着饭桌上儿子冷静而淡然的清瘦身影,劝道:“如果有缘分自然会再见,你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在重逢时底气十足地拥有她。”
季简年依旧是神色淡淡:“嗯。”
答完之后,便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盛夏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给他夹了他喜欢吃的小牛排,怜惜满满:“多吃点。”
………………………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小恶魔真的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在了他的手上,冰冰凉凉的。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小恶魔在撕心裂肺地说完那些话之后,毫无征兆地晕倒在所有人面前,然后任爸爸紧张地去拿心脏起搏器,动作熟练地给她做着复苏术。
那天,他第一次知道看起来无忧无虑无敌强悍的小恶魔患着病,一种远比季深深先天性心脏病更严重的病。
那天,任爸爸红了眼睛,对着季简年说谢谢,谢谢他照顾自己女儿,给了她快乐时光,他也希望小姑娘可以一直和他待在一块。
但是,生命更重要。
那天,他坐在床边看了她一整夜,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并不安稳的睡相。
那天,她半夜突然惊醒,很平静地要他陪她看星星。
他说:“好。”
那天,果真是繁星满天。
“如果不久后有一天,我的生命走到尽头,请你在看着这些星星的时候,可以想起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六岁,语调清浅而又平静,说着关于死亡的事情。
他亦如此,只是侧身抱着她,视若珍宝。
“好。”他答。
“如果我有幸治疗成功,得以延续生命,看到星星时,我会想你,你可以忘记我。”
“好。”季简年的嗓音淡淡的,抱着小女孩儿这个时候已经纤瘦下来的背,两行清泪无声划下。
而在他的怀里,同时。
诗意泪流满面。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UpabovetheworldsohighLikeadiamondinthesky……”
两道童声同时响起,同时哽咽,同时泪流。
诗意走的时候,季简年没有去机场送她。
那天,晴。
清晨的阳光在书桌前泄了一地,暖暖的,他提笔的手却冷得颤了颤。
“小恶魔走了。”
他颤抖着写下这一句话之后,浑身仿佛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他赤着脚关了窗,又关上了门,把空调开到了33度,披上了羽绒服,双手都依旧冰凉。
他又去衣橱拿了一双毛绒袜,安安静静穿好,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粉粉红红地一团看着他,笑得狡黠。
他的声音放轻柔了一些:“进来之前要先敲门,男女有别,虽然现在还小……”
她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的某处:“嗯,是还小。”
她咯咯咯咯的笑着,笑着笑着身影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小男孩儿眼里划过一丝柔和,涩涩的柔和,继续回了书房,翻到刚刚下笔的地方,提笔继续。
“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给了我家境,头脑,长相,很多同龄人或者大人想要的一切,只是拿走了我的小恶魔,可能是昨夜一晚没睡的原因,我的左胸膛有些闷闷的疼。”
“六岁到十岁的四年生日,我都只许过所有人安好,小恶魔安好两个愿望,上帝可以满足我存下来的四个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