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匪丝只携了红芜来了噬魂殿。两人踏入殿门时,星洄刚好将地上六芒星阵摆好。我们一行人外带一只狐狸选了隔壁房间听墙角。因我服了殇无虐赐的独家隐身丹,便大摇大摆去偷窥。
千匪丝的视线停在地上的六芒星阵图上,她缓缓走了过去,“如今怎样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
星洄望一眼萦着光晕的星阵中,“就在这里了结。 ”
千匪丝似乎有些不解,但仍迈进星阵图。
两人于星阵图中静静凝视。
星洄抬了袖臂,十指间满是星光,她将星光挥舞到千匪丝身上,一道黑影落入星光阵中,待光晕散开。脚下的黑玉石转上斜斜映着千匪丝的影子。
她眼角堆积了笑意,似是对他高深法术的赞扬,又似不屑的讥讽,“还我一个影子,这是对我的补偿?”
顿了一会,他回答:“算是吧。”
她似乎懒得再看他一眼,便走了。
不知何时,噬魂殿门前的枯木上缠上几串紫藤。或深或浅的紫攀附着光秃枝桠,既繁盛且荒芜。
东方小白龙垂首站在一边低低抽泣,步生面色亦不佳,他靠近面无表情的星洄,“你……确定要这么做?”
星洄点点头。
之后,两人便不做声了。
这是做了什么决定?为何大家一脸沉重,除了……殇无虐。魔尊大人飞上宫阙一角正观赏火魅宫的漫天紫韵,面上嘴角皆是如四月春风的温雅,他脚边是晃着大尾巴的肥肥。
此时,凫苍蓦地开口,“小羽毛,将画卷拿出来吧。”
我略微迟疑,将画卷拿出后询问道:“拿上古画卷做什么?”难不成他们也想入画境过过偷窥的瘾?
凫苍佛袖将画卷展开,泛着幽光的画卷便静静浮在半空中。
画面上的千匪丝衣衫华美,眸光清冷,高贵不可方物,背后展着一对艳红薄翼。
星洄抚上画中人的眉眼,脸颊,眉心,最后是那双透着淡淡红晕的翅膀。
“待我死后,劳烦步生凫苍仙君放过余下火魅族人,如今火魅一族再无威胁六界的可能,就让他们在这地下空间安稳一世吧。”
步生低声回答:“放心吧,答应你的事定会办到。”
“那我就放心了。”星洄淡笑,向画卷再靠近一步。
我感觉事情不妙,三步并一步蹿过来,“你要干嘛?”
星洄淡淡望着我,“将这一切了结。还要请羽姑娘保密,不要将画境里的事情告诉她。”
我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他要代替千匪丝将自己祭了上古画卷。他的血能开启画境,他的魂魄已同千匪丝做了转换,倘若他要替千匪丝去死,那是真的可以死成的。
他将他同千匪丝的魂魄交换后,他对千匪丝说若想死便来杀他好了。他骗了千匪丝,他死之后她不会死,她会活得好好的,转换魂魄后,两人的生命彼此不受威胁。
他威胁骗她,不是怕死,而是希望将自己的命留下来,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
我伸开胳膊挡在画卷面前,“你打算这样一走了之,你认为你这样是对她好?你这样的举动无非是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更让她活得不明不白。倘若你真想替她去死,总要征求她的意见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你的身不由己,知道你为她默默做的那些,知道你代替她灰飞烟灭,她会怎样想,她心里又是何滋味,你若真的在乎她,就不要轻举妄动。”
“所以……恳请姑娘不要告之她真相,倘若你不说,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说。
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肯将真相说出来,为什么要甘愿祭了上古画壁,他就那么冥顽不灵且迫不及待去死么?
将真相道明,倘若千匪丝毫无在意他替她去死,那么我不再拦着他的愚蠢行为。可他偏偏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不给千匪丝一个机会。
倘若爱真的比恨更难原谅,那就一边爱一边恨一边原谅,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心中再深的恨再深的执着都有可能随时光的迁移而变淡,当一切变淡后,原谅便会成为最简单不过的事,如一片轻云,一片落叶,一滴清水,一滴眼泪,只要轻轻一挥,既是新生。
我想我的道理是同他讲不通的,干脆蛮横霸道的把胳膊一伸,“我收魂我说了算,我说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