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深吸一口气，伸手捂着胸膛处的信封。</p>

很快，很快便能报仇了。</p>

大管家如平日里一般，亲自出门买些清酒。从闹市中经过，他神色冷漠，只冷冷的望着前头。</p>

自他回到相府来，已有一些时日。白姨娘当初掌家时何其风光，如今亦是被他扳倒。只叫他疑惑不安的，却是白姨娘竟然得知了他与罗氏的私情。</p>

他本是大户人家家的公子，偏生遇上一个不讲道理的嫡母，竟是狠心将姨娘打死，便是连年幼的他亦难幸免于难。</p>

赵家与罗氏所在的罗家，素来是有些交情的。大管家年幼时便生得周正，罗氏自是乐得与他一块儿玩。</p>

只因着那嫡母，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却是再也无法回头了。</p>

后来他再见着罗氏，却是她来求他，助她成为顾相的女人。他心中不是不悲愤的，只这些年来，到底是念着当初那活泼天真的小青梅的。</p>

只既走出了第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了。他帮着她成为顾相的妾室，帮着她换了顾念卿的身世，甚至害死了那最是温柔良善的夫人。</p>

只到了如今，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是不能认的。</p>

大管家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前头的人来来往往，有些拥挤，他却半点儿都不在意。</p>

唯有将自己淹没在人海中，他方能清楚的知晓，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p>

他爱她，便是知晓不可为，亦无法控制自己。</p>

白姨娘既是知晓了他们之间的私情，此人便再留不得了。只是她竟是安排了安嬷嬷，在这背后虎视眈眈的瞧着。</p>

若他将白姨娘杀死了，安嬷嬷当真将他与罗氏的私情，告知于顾相，他们二人都不得好死。</p>

忽然，一只小手将他的衣摆攥住，大管家低下头来，正见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奋力举起手中的信封，奶声奶气道：“您是姓赵吗？有人要我将这东西交给您！”</p>

小娃娃手中拿着一个人儿，显然是有人用一个人儿将他收买了。</p>

大管家朝着四周望了一眼，却是不曾瞧见任何可疑之人。</p>

他蹲下身来，对着那小娃娃道：“能否告知于我，是何人将这东西交给你的？”</p>

大管家将面上的神色调整了一番，露出和善的笑容来。</p>

小娃娃嘴馋的舔了一口人儿，方挠着后脑勺，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道：“正是那位老嬷嬷，咦，怎不见了踪影……”</p>

小娃娃咬着手指头疑惑不已，只他确实想不起来那老嬷嬷的模样来，唯有撅着嘴道：“我忘了。”</p>

小娃娃再往身边看去，竟是连方才的高大的男子都不见了踪影。</p>

他舔了舔人儿，口水糊了一脸，蹦蹦跳跳的走远。</p>

暗处的老嬷嬷见此，方长舒一口气，放心的往回走。</p>

小小姐的嘱托，她总是是完成了。</p>

大管家回到府中后，便将信封撕开。上头的字迹他自是认不得的，只后头的落款处，竟是标着“安嬷嬷”三字。</p>

将信封收到袖中，大管家面上划过一抹冷笑，对着外头的某个方向，低声道：“好一个安嬷嬷。”</p>

入夜后，白姨娘侧躺在房中，双眸瞪得圆滚滚的，却是半点儿睡意也无。</p>

她身上穿着黄色寝衣，上头绣着大片的月季，看着妖娆又明艳。</p>

很快……很快她便能出去了。</p>

院中只余下她一人，自是清净得可怕。只白姨娘却是半点儿都不在意，灯烛在桌案上微微闪烁，房中的影子摆动。</p>

她抱着锦被，咯咯的轻笑出声来，这黑夜中却是无比的渗人。</p>

“珠儿……珠儿，娘很快便能替你报仇了，待娘将那二人杀了，娘便去陪你……”</p>

房中传来白姨娘的轻喃声。</p>

外头的人影晃了晃，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暗暗的盯着院中的动静。</p>

房中有些异香，白姨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睡半醒的闭上双眸。</p>

她的神智渐渐有些模糊，却是忽然睁开眼，望着桌案上的灯烛，不知为何，竟是想到了那死去的先夫人。</p>

“夫人，夫人你莫要怪贱妾，若是要怪，你便怪罗氏，是她，一切都是她，贱妾不过是没有帮你而已。贱妾，贱妾是逼不得已的啊……贱妾有珠儿，贱妾不能和珠儿一起死的。”</p>

外头的人影攥紧双手，咬着下唇动也不动。</p>